(' 从翠华山回宫之后,阮仁燧和?大公?主就开始掰着手指头数日?子了。
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出宫去玩儿?/学习啊?
在?外边待久了,真是?觉得宫里?边很没意思!
结果没等他们俩无聊几天?,朱皇后便忽然生起?病来了。
起?初只是?有点咳嗽,妃嫔们领着孩子去给她请安,却没见到人。
朱皇后的近侍女官从里?头出来,隔着帘子,跟妃嫔们见礼,捎带着也?是?解释此事。
“皇后娘娘近来身体不适,皇嗣们年幼,唯恐过了病气。”
“诸位娘娘既到了门?外,一番心意,皇后娘娘也?已明白,请诸位娘娘回去吧……”
这时候也?没人十分地在?意。
毕竟人吃五谷杂粮,哪有不生病的?
结果第二天?午后,易女官神色少?见地有点慌乱,快步入内去回禀德妃:“太医院的人,除了值守的,都去凤仪宫了……”
略微顿了顿,又说:“皇后娘娘的母亲,今天?早晨也?进宫来了。”
德妃听得变了脸色:“怎么这么声?势浩荡的?”
她有点不安,有心想?打发人去问一问,又觉得这么做怕有瓜田李下之嫌……
几经踯躅,终于还是?默然。
半晌之后,她吩咐易女官:“叫宫里?的人管好自己的嘴,不准出去议论此事,要是?生了是?非出来,我拔了他的舌头!”
易女官知道此事轻重,当下毕恭毕敬地应了:“是?,娘娘放心。”
德妃又想?着叫人去知会妹妹一声?,再一想?,她跟小时女官在?一起?,后者必然会提点她的。
便也?就罢了。
德妃只是?拎了儿?子过来,叫他跟自己去小佛堂去诵经。
阮仁燧知道事情紧要,乖乖地应了,也?没有闹腾。
他心里?边也?有些不安,只是?还记得从前同他阿耶的对话,是?以心里?边有所揣测。
朱皇后其实不是?生病了,而是?打算假死离宫了吗?
……
中?宫有恙,且似乎病症不轻,对于内宫来说是?一重震动,而对于外朝来说,同样也?亦如是?。
太常寺和?礼部牵头,举行了几场大规模的法事,还专门?请了大师进宫讲经。
又在?城中?施粥赈济,以积功业。
可这一切都没能阻止中?宫的身体向着更糟糕的境地滑落。
几天?之后的一个傍晚,千秋宫的女官往披香殿来,请德妃和?皇长子即刻往凤仪宫去。
德妃因近来时常出入千秋宫,同这女官也?算是?面熟。
闻讯便知事态糟糕,当下试探着问了句:“是?只让我们母子二人过去,还是?……”
那女官低声?道:“宫里?边的妃嫔和?皇嗣,都蒙召要过去。”
德妃心里?边便明白了。
她紧紧地攥着儿?子的那只小手,脸色有些苍白地登上了前往凤仪宫的轿辇。
等到了凤仪宫门?外,先见到一片乌压压的人头。
各宫主位的侍从,太后娘娘和?圣上身边的亲随,再往里?走,朱少?国公?夫妇和?定国公?府的人,乃至于政事堂的相公?们……
俱都已经到了。
寝殿里?放下了两重帘幕。
朱少?国公?夫妇和?朱皇后的亲信们在?最里?边陪着,太医们神色肃穆,往来行走。
太后娘娘隔着一重帘幕,静坐不语。
她旁边是?中?书省的史官。
圣上坐在?帘幕之外,政事堂的宰相们,乃至于麻太常、礼部尚书,宗正少?卿等人,则垂手侍立在?侧。
如此多的来客,或高?或低,或男或女,都叫大尚宫安排得井然有序,寻不出丝毫错漏来。
德妃领着儿?子一路进去,见到的全都是?一片穆然,除了太医和?太常寺、礼部的官员偶尔会低声?说句什么,其余的不闻一声?。
贤妃与?她几乎是?一起?到的,大尚宫亲自出来,同她们行个万福礼,而后掀开帘子,到太后娘娘所在?之处,给她们指了位置。
德妃与?贤妃便各自领着孩子,默然跪了下去。
入宫多年,她们也?曾经有过龃龉,只是?出于种种原因,最终还是?和?好如初了。
此时此刻,两人不约而同地对视一眼,都在?彼此眼底看见了担忧与?惶然。
在?这个时刻,她们是?天?然的盟友。
因为她们都有孩子,且一个是?皇室长女,另一个是?皇长子,而她们俩又自知若无意外,她们此生绝不可能登临后位。
朱皇后宽和?慈爱,能够衷心地对待两个孩子,但如果以后圣上再立新后……
一切就很难说了。
时间一点一滴地过去,帘幕里?边的言语声?逐渐小了,只剩下被刻意压低了的抽泣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