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淑芬的目光从那个鼓囊囊的牛皮纸袋上缓缓抬起,落定在豹哥那张凶悍的脸上。 她对那个充满血腥味的“问候”提议嗤之以鼻。 “让他们进医院,那是蠢货才干的活儿,太便宜他们了。” “我不要他们身上有伤,我要他们心里长草,长得一宿一宿的睡不着觉!” “我要他们出门就觉得背后有人跟着,半夜听见狗叫都以为是来抄家的!” “总之,让他们自己吓自己,比咱们动手干净多了。” “得嘞!” 豹哥咧开大嘴,露出一口白森森的牙,眼神里全是心领神会的兴奋。 “还是您这招高!杀人诛心啊!” 他一把将牛皮纸袋利索地揣进怀里。 “您就擎好吧,赵阿婆!保准让他们把肠子都悔青了!” 豹哥朝着身后那两个面无表情的汉子一甩下巴。 三道身影瞬间矮身,悄无声息地钻回了那辆老掉牙的吉普车里。 引擎只发出一声极轻的嗡鸣,车子便像一头潜行的黑豹,悄无声息地滑出后巷,瞬间吞没在深沉的暮色之中。 整个过程,没有一句废话。 “王专员!” 赵淑芬一声断喝,锐利的眼神像两把锥子,直直扎了过来。 “在!” 王专员穿着那件已经有些发皱的白衬衫,浑身一绷,下意识地挺直了快要塌下去的腰杆子。 “立马给我滚去火车站,买最快一班南下的票,今儿晚上就给我走!” “啊?今、今晚?” 王专员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嘴巴张成了个“O”型,能塞进一个鸡蛋。 “没错,就他娘的是今晚!” 赵淑芬斩钉截铁,下巴绷成一道冷硬的弧线。 她回身从那个半旧的真皮公文包里“唰”地抽出一沓厚厚的纸,看也不看就直接“啪”一声,全拍在了王专员的胸口上。 《汇川供销战略联盟章程(草案)》。 “香港那边连夜给我传真过来的,墨都还是热乎的!” 赵淑芬下巴一扬,眼底烧着两团火,嘴角却勾起一抹淬了冰的冷笑,“姓何的以为有几个臭钱就能掐死咱们的命脉?做他娘的春秋大梦!” “老娘今天就用这白纸黑字的规矩、用所有人的钱袋子、用咱们这颗抱团的心,给他重新铸上一条他拿钱砸不烂、拿牙啃不动的钢筋铁骨!” 她猛地一挥手,指尖几乎要戳到大门上,“现在,去!” 王专员低头看着怀里那份沉甸甸的、还带着传真机油墨怪味儿的章程,只觉得那哪是纸啊,分明是一座即将喷发的火山,烫得他手心直冒汗,心脏“砰砰砰”地擂着鼓。 他抬起头,通红的眼睛里全是豁出去的决绝,用尽全身力气吼了一声。 “是!” 夜色如墨,特区,某家烟雾缭绕的麻将馆。 一个穿着花衬衫、脖子上挂着根牙签粗细金链子的男人,正满面红光地往外吹着牛。 他就是市场上靠一张烂嘴吃饭的“长舌彪”。 “碰!” 长舌彪把一张麻将牌恶狠狠地砸在桌上,震得牌尺都跳了一下。 “我跟你们讲啊,汇川那个赵寡妇,这回是彻底栽了!何经理那手笔,啧啧,叫一个阔绰!” 他靠着散播这些屁话,刚从何经理手下那儿揣了五百块的好处费。 “彪哥,这事儿保真?”牌搭子探过头来。 “你懂个毛!” 长舌彪一口浓痰“呸”地吐在油腻的水泥地上。 “金龙集团那种体格,想碾死个汇川,不比咱踩死只蚂蚁费劲!” 他正说得唾沫星子乱飞,一个高大的黑影悄无声息地笼罩在他身后。 豹哥还是那件黑色紧身背心,胳膊上那条过肩龙在麻将馆昏黄的灯光下,正对人呲着牙。 他一言不发,只将一个牛皮纸信封,轻轻放在了哗啦作响的麻将桌上。 “啪嗒。” 信封落下的声音不大,却让整个牌桌的喧嚣瞬间凝固了。 长舌彪不耐烦地抬起头,一看见豹哥那张没什么表情的脸,心口莫名其妙地就是一跳。 他骂骂咧咧地扯开信封。 里面没钱,只有几张薄薄的照片。 第一张,是他深夜在桑塔纳轿车里,对着一只递钱的手点头哈腰的侧脸,拍得清清楚楚。 第二张,是他去年倒卖假冒伪劣布料,被人堵住后,亲手写下的那张缺斤少两的欠条。 第三张,一个面容憔悴的女人抱着个奶娃,正从一栋破败的筒子楼里走出来,那正是他瞒着家里婆娘在外面养的相好。 长舌彪脸上那点酒色和吹牛吹出来的红光,“唰”地一下褪得干干净净,比桌上的白板还白。 豆大的冷汗从他油腻的额角滚下来,滴在照片上,洇开了一小片模糊。 “你……你们他妈的想干啥?” 他的声音抖得像筛糠。 豹哥缓缓俯下身,滚烫的气息几乎喷在长舌彪的耳廓上。 “赵阿婆让我给你送碗凉茶,她说你最近火气太旺,嘴太碎,容易上火。”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声音里的温度,比冰碴子还冷。 “我这人手笨,怕是掌握不好火候,有时候这火要是败得太狠,人……可能就凉透了。” “所以啊,以后嘴巴放干净点。” 豹哥直起身子,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眼神里全是蔑视。 “不然这些玩意儿,是先到你家老婆子手里,还是先到公安局,我可就说不准了。” 长舌彪浑身猛地一软,整个人像一滩烂泥似的瘫在了椅子上。 一股骚臭的湿热,迅速从他裤裆里散了出来。 豹哥的眉头嫌恶地皱了一下,看都没再看他一眼,转身走出了麻将馆,消失在深沉的夜色里。 …… 天龙顶楼办公室。 何经理穿着一身熨帖的深灰色西装,指间夹着熊猫牌香烟,正慢条斯理地晃着杯中金黄的洋酒,等待着捷报传来。 他嘴角噙着胜券在握的笑,脑子里已经开始描摹赵淑芬那个老太婆焦头烂额、众叛亲离的惨状。 刺耳的电话铃声划破了办公室的宁静。 电话那头,是他在南方的眼线,声音又急又慌,像是火烧了屁股。 “何……何经理!不好了!赵淑芬那个疯婆子,连夜就他妈杀到广东了!还拿着一份叫什么‘战略联盟’的破章程,正挨家挨户地堵门呢!” “什么玩意儿?!” 他还没来得及发作,另一部电话又跟催命似的尖叫起来。 “何经理,出鬼了!昨天还跟咱们拍胸脯保证把事儿办妥的几个长舌头,今天电话全他妈打不通了!市面上那些骂汇川的闲话,一夜之间,一个屁都听不见了!干净得邪乎!” “砰”的一声,水晶杯被他狠狠掼在大理石地面上,应声碎成一地晶亮的残渣。 “废物!一群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废物!” 他扯了扯自己的领带,烦躁地在办公室里来回踱步。 之前几家被他用钱砸得晕头转向,口头上答应合作的供应商,这会儿电话里一个个都开始打起了太极,含糊其辞。 他精心布置,稳操胜券的一张大网,硬生生豁开了一个大口子。 …… 深夜,南方某市招待所。 赵淑芬刚把最后一家棉纺厂的代表送出门,王专员“哐”地一声关上房门,激动得两手直搓,脸上的褶子都笑开了。 “赵总,拿下了!全拿下了!李厂长他们几个,全拍着胸脯保证,回去就往章程上盖大红戳子!” 赵淑芬陷在招待所那张硬邦邦的木头椅子里,眼窝底下泛着一圈青黑,身上那件的确良衬衫早就被汗浸透,黏糊糊地贴在背上。 她揉着发胀的太阳穴,抓起桌上那只印着“为人民服务”的搪瓷缸子,咕咚咕咚就把里面早就凉透的茶水灌了个干净,嗓子已经哑得快说不出话来。 她刚想张嘴,桌上那台老掉牙的黑色转盘电话,突然跟抽了风似的,“叮铃铃铃——”尖叫起来。 王专员随手抄起听筒,刚“喂”了一声,脸上的喜色瞬间就消失了。 他的声音压得又低又扁,跟蚊子哼哼似的,从牙缝里往外挤字儿。 “赵总……是鸿运棉纺厂……” “他们说……何经理那个老狐狸……亲自杀过去了。”喜欢八零:别惹我这护犊子老太太请大家收藏:(www.qibaxs10.cc)八零:别惹我这护犊子老太太七八小说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