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翎玉的大脑被清空了,空白而迟钝,视线失焦,压在桌布上的脊骨灼烧发烫,她觉得自己已经像是融化的蜜糖一样——粘稠的糖浆包裹着每一根神经,每个毛孔里都止不住湿漉漉的潮意。
她最后的劲就是后仰着头,哭着,呜咽着在徐觅翡的背上抓了一道,意识就模糊了。
只听到淅淅沥沥的水声,徐觅翡帮两人都清洗了才回到床上,睡裙和熟悉的怀抱双重作用下,很快就陷入了沉睡。
徐觅翡做完了一切,拥住蒋翎玉也准备入眠。蒋翎玉有习惯抱着她的胳膊,她就顺势和蒋翎玉的手十指紧扣。
今夜的月光很皎洁,透过窗户,落在了两人的戒指上。
这次,徐觅翡什么梦都没做,她感觉到眼前是一片白。
甚至白的有些刺眼,强烈的光线让她的眼睛流泪。静谧过后,她听到了滴——滴——滴——的声响。
所有的声音在即刻回笼,连眼前的白光都像是雾散一般,露出了天花板的模样。
白色的天花板,消毒水味?
医院。
宋念带她来的?不对,这里不是宋念的诊室——
这是哪里?蒋翎玉呢?她下意识地握了一下,身边传来一声国粹,接着是大喊。
“醒了醒了!医生你看啊,她真的醒了!眼珠子和手都动了!”
第120章 她的爱人说,离别只是未达终点的重逢。
是陆青满。
虽然已经有好长时间没见面了,但是一看到陆青满那涕泗横流的脸,徐觅翡还是想“啧”一声。
但也只是一瞬。
她就知道自己在哪里了。
不再是在那里虚无的做梦,呼吸、气味,包括她所在病床上的触感。这里是医院,没有任何信息素的味道的现代世界的医院。
她下意识地伸手去摸自己的腺体,却被陆青满嚎着按住了手:“你干什么啊小哑巴,手上还打着针啊!”
“你能别讲话了吗?”这句话说的很艰难也费劲,但当她把这句话说出来之后,陆青满明显怔愣了起来。
但紧接着就是狂喜一般的尖叫,一个男人像个开水壶。
这时,徐觅翡也吃力地用自己另一只手摸到了自己的后颈。
平滑细腻,没有一点凸起的症状,没有腺体。
也感觉不到身上有信息素的调动,只剩下了消毒水的味道,这具身体是她自己的。然而显然卧床已久,身上的机能和肌肉都已经减退,虚弱不堪。
触到后颈的瞬间,无法抑制的酸涩感上涌,将她的喉咙堵死了,心脏的发麻传遍了全身,她绝望地闭了闭眼。
她就这么突然地从书中的世界出来了。
蒋翎玉该怎么办。
她会看到的是自己忽然的消失,还是一具尸体?
半年多的时间,她原本想到自己能回来的时候时刻充满期盼,再到不愿回来,抗拒,和接受现实,再到心存侥幸。
只是这份幸运没有再降临,她还是出来了。
她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现在又到医院里来了,还有,她该找到什么办法再回去?
徐觅翡的脑袋混乱不已,心中疼痛侵袭,她麻木地躺着,任由医生检查。
陆青满看到徐觅翡的眼睛里忽然湿润,自己也忍不住擦亮,手忙脚乱地说:“醒了就好,醒了就好,都过去了……你这么拼干什么?年轻人猝死的几率多大啊!你少钱找我啊,把我们几个当摆设吗?”
徐觅翡一动不动,一声不吭,就那样盯着天花板,眼泪无声地留下来。
这下陆青满是真的慌神了,因为他从没见过这个样子的徐觅翡:“翠,你别吓我行吗,医生,她到底听得见我说话吗?翠,徐翡翠!我都叫你翠了你醒醒神起来打我啊!”
徐觅翡最讨厌自己叫她翠了,每次听见必打。
以前小的时候在福利院里,陆青满那时候就是淘气小霸王,把所有人都欺负了遍,包括那时候刚来不久的徐觅翡。
平心而论,陆青满觉得徐觅翡是最好看的小孩,可惜是个小哑巴,也总是独来独往的,他们怎么去逗没用,那天他伙同了大家让徐觅翡演尸体。
他那时候对徐觅翡那么凶,她都没哭过,唇到咬破了。大半夜的她把陆青满拖了出来,埋进了一个更恐怖的稀泥坑里。
那天晚上陆青满的哭嚎整个福利院都听得见,后来两人都被关了小黑屋,这群福利院的孩子最怕去小黑屋,可那时候徐觅翡还是一声都没哭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