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摆阵(1 / 1)

袁知府脸上肌肉纹丝不动,心底却彻底冻结。 他知道新昌县里全部能调派的,不过是那些看牢守户的捕快衙役和少量县兵。 他看见那些从黄尘中冲出来的身影,果然只有稀稀落落的数百人,七百左右,衣甲混杂,远不如正规军齐整。 这支仓促凑出的队伍,如何抗衡魏王数万豺狼之师? 燕回时的马已到城下弓箭射程之内,他的呼喊逆着风传来:“援军在此!袁大人莫慌!” 袁知府闭上眼,复又睁开。 援兵虽寡,终归是人手! 他朝身旁的亲兵嘶吼了一声,反身蹬蹬冲下城墙,再出现时,他一把扯掉了累赘的官帽,翻身上马,手中紧紧攥着他年轻时练过的熟铜矛,多少年没碰了。 毫不犹豫地打马,当先冲出仅容数骑并行的城门门缝。 “杀——!”这喊声,是给城上城下所有残余的人听的。 远处镶金嵌玉的华盖之下,魏王朱樉放下了手中的远筒。 他虽胜券在握,但看到这支悍然冲出的骑兵和那些兵卒手中的兵器,心头却掠过一丝阴影。 这支援军武器精良得令人生疑,那领头骑士的身手尤其矫健。 杀鸡焉用牛刀?硬拼这支骑兵,就算能吃掉,填进去的自家精锐数目也绝不会让他舒服。 尤其是当他看到对方为首冲出来的老官员时,嘴角反而勾起一丝狞笑:“大鱼出城!取那老儿首级者,赏千金,记首功!杀!” 他身边令旗猛地挥下。 早就准备多时的一支重装步卒,立刻像闻到血腥味的恶鲨,发出震天动地的吼叫,朝袁知府的小股人马迎面杀去! 燕回时的快马几乎在瞬间横插而至,正挡在袁知府左翼。 一柄沉重的铁矛撕开劲风,直刺袁知府面门。 袁知府下意识举矛格挡,手却被震得发麻,那矛尖已至眼前。 千钧一发间,一道刺目的雪亮电光从旁疾闪而过,“锵”的一声刺耳锐响。 是燕回时! 他腰间那柄黑沉铁剑出鞘了! 剑光顺着荡开的缝隙,弹了出去,一搅,一收。 一颗头颅冲天而起,泼洒着大蓬血雨。 袁知府的瞳孔骤然收缩。 好快!好狠! 这凌厉的剑法,他前所未见! “结阵!”燕回时的声音穿透震耳欲聋的杀声,直抵每一名跟随他冲来的骑士耳中。 他身后的三百精骑,动作整齐划一。 数十面蒙着牛皮的轻鼓被同时擂动。 那鼓点极其古怪,初时沉闷如雷,间隔仿佛带着某种撕裂感,不似寻常的战鼓。 “咚!咚……咚咚咚……咚!” 鼓点一起,远处被烟火笼罩的矮坡后方,曹梓岳闭着眼,双手执槌,沉稳准确地敲击着一面更大的座鼓。 鼓声即是号令。 三百精骑瞬间在狂奔中完成令人眼花缭乱的换位穿插。最外围三十骑同时控马侧向,沉重的长柄陌刀如毒龙般探出,刀柄末端紧扣在鞍环卡隼上,双手紧握刀杆中段。 动作一致地斜上挑格,形成一个向内倾斜的刀扇圆环。 第二圈七十骑在刀扇落下的间隙内挤入阵型缝隙,手中硬弩早已上弦完毕,弩尖朝外,微微抬高。 “咻咻咻——!”七十支特制的短簇破甲弩矢汇成一片黑色的毒雨,贴着第一圈刀环的边缘,毫无征兆地泼向正试图压缩包围圈的魏军步卒最前沿。 魏军前排的重甲刀盾手,刚被劈砍的刀扇逼得格挡不及,根本没料到这几乎贴着脸射来的密集弩箭! 惨嚎骤起! 七十名魏军精锐,如同被镰刀割过的麦子,成片倒下! 就在此时,鼓点节奏猛然一变! 变得如同暴雨打在铁皮屋顶般急促狂暴:“咚咚咚咚咚!” “旋!”一声厉喝随鼓点炸开。 外围执刀的三十骑,默契地同时控马向左前方发力。 整个“圆环”如同一个巨大的钢铁磨盘,随着战马的奔腾,以燕回时和袁知府为中心,开始朝左侧狂旋转碾压。 长刀借着马力猛烈前推。 劈!刺!撩!每一次动作,都带着旋转离心带来的可怕加成。 刀光不再散乱,每一道都如同精准咬合的齿轮。 阵型的旋转不但让自身攻击威力倍增,更致命的是它让外侧的敌人几乎无法有效完成合围。 如同一个飞速旋转的钢铁荆棘圆环,所过之处,魏军接触的人马瞬间被卷入。 “破阵!给孤把那鬼阵破了!”魏王在马背上第一次失态地拍打了扶手,目眦欲裂。 他精研兵法,虽一时叫不出此阵名目,但那可怕的杀戮效率,那严丝合缝到令人绝望的配合,已让他嗅到了绝望的气息! “派虎贲!给我凿开它!” 一支身着镶铁赤甲的千人锐卒,轰然冲出魏军本阵。 他们像一群肌肉贲张的野牛,无视寻常箭矢,甚至能硬架骑兵冲击。 他们是魏王精心打造用来陷阵的重锤! 而此时,整个圆阵正旋转着向城墙方向艰难回切。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 速度不可避免地减缓,旋转的力量在敌军不顾伤亡的层层阻截下开始衰减。 更糟糕的是,经过方才的弩箭攒射和刀轮旋绞,外围负责攻击的骑士气力消耗巨大,动作已有些滞涩。 “卡住它!斧头劈马腿!”虎贲带队将领发出嗜血的咆哮。 数柄沉重的铁矛被魏军拼死刺向高速旋转的阵圈内部,试图干扰核心的鼓令。 袁知府身边的一个亲兵被流矢射中栽倒。 阵法出现了致命的缺陷! 袁知府眼睛赤红一片,他看到了远处那支赤甲劲旅奔来的烟尘和刺目的寒光。 必须挡住!否则这三百人瞬间就会被那千名虎狼淹没! “城上!开城门!都给我冲!”袁知府的吼声撕裂了喉咙,“让新兵营顶上去!填住那些赤甲兵的路!” 他已不顾一切。 城上苦苦支撑的州判和军官们瞬间明白了知府那绝望的意图,用人的命去填! 用那三千连基本队列都走不齐的新募流民,去填那魏王精锐冲锋的铁蹄! 颍州残破的大门被再次推开更大的口子。 一群惊恐茫然的新兵们,在被督战队的刀枪逼迫下,哭着喊着,被粗暴地驱赶出来,如同被牧羊犬驱策的羊群,身不由己地冲出了城门门洞,哭喊着,乱糟糟地被推向了魏王虎贲营冲击圆阵的前方。 虎贲锐卒的将领显然没把这群乱糟糟撞出来的乌合之众放在眼里,重甲步卒冲锋的惯性让他们也根本无法在瞬间避开如此巨大的人流。 惨叫声此起彼伏。 没有任何悬念。 沉重的铁甲撞击在身躯上,那是骨头断裂令人牙酸的“咔嚓”声! 仅仅第一次接触,新兵营的前排就被彻底撞垮,踏烂。 他们唯一的贡献,就是用无数瞬间支离破碎的生命和弥漫开的血腥气,迟滞了前冲的速度。 如同刀锋被厚厚的油脂粘住。 “顶住!不许退!为大人尽忠!”后面新兵队伍的乡勇老卒们带着哭腔嘶喊,却只能徒劳地试图压住疯狂溃散的阵列。 而这血肉阻隔,恰恰给了燕回时和那三百旋转的刀锋一丝短暂的喘息之机。 “起轮!向前!凿穿!”燕回时的命令再次刺破混乱。 鼓点节奏骤然拔高,撕裂而停顿的韵律感再次出现! 那柄沾满鲜血的巨大刀轮,如同被激怒的洪荒巨兽,竟借着赤甲军被新兵人墙阻滞混乱的刹那,带着所有残余精骑全部的力量,猛地变向加速。 不后退!反而朝着魏王虎贲营中段防御相对薄弱的一个结合部位,不计伤亡地狂暴碾压而去。 “轰!”刀轮狠狠凿入。 刀光、血光、飞溅的碎甲、人仰马翻的怒吼、濒死的惨号……这三百精骑最后的狂暴冲击,与魏王虎贲赤甲军搅在一起,死死咬合! 如同两群猛兽的獠牙互相刺入对方的咽喉,只有一方流尽最后一滴血才能倒下! 圆阵外围的长刀仍在旋转劈杀,虽然速度慢得如同垂死挣扎,每一次挥动都带起血浪;阵内引弓的弩手咬着牙,扣动弩机,将冰冷的弩箭近距离射进敌人暴露的面门或甲缝;而核心处仅剩的数十名剑盾手死死贴在一起,护住内圈指挥的燕回时和脸色死灰的袁知府。 双方的士卒如同秋天被镰刀无情收割的成熟麦子,一片片倒下。 战场变成了一座真正的血肉磨盘,不断投入生命,绞碎一切。 每一次鼓点的跳动,都意味着数个生命的终结。 燕回时的黑铁剑每一次挥动,都像挥动着一道沉重的铁枷。 他英俊的面容被汗水和溅上的血污沾染,嘴唇抿成一线,眼神冰冷得如同冻结的深潭,视线越过眼前拼死的战局,死死盯着远处魏王所在的方向。 那华盖下的人,像一块冰冷巨大的石头压在他的心头。 真正的恶兽还未全力扑来。 袁知府紧握着那柄染血的熟铜矛,机械地戳刺着靠近的敌人。 手臂早已麻木不堪,每一次挥矛都几乎耗尽全力。看着身边忠诚的亲兵、那些跟随燕回时冲来的陌生骑士不断倒下,看着外围那些年轻而茫然的新兵像纸片一样被撕碎、踩踏…… 巨大的疲惫和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沉重得几乎让他瞬间窒息。 颍州……守得住吗? 一阵尖锐的鸣金声突然刺破震天的杀声,从魏王的中军方向急促传来! 如同无形的巨手扼住了魏军进攻的脖颈。 悍不畏死的魏军士兵,如同退去的海潮,带着难以置信的愕然神色,有些甚至拖着受伤的躯体,开始迅速地脱离接触。 不再顾惜战友的尸体或是躺在地上哀嚎的重伤员,迅速向后收拢阵脚。 魏王阵前的令旗猛烈挥动。 一支更加庞大的生力军,数千重甲步兵为主力的中军预备队,正快速而森然地向前推进,接替了浴血鏖战多时,早已显出疲态的前锋营。 巨大的盾阵竖起,层层叠叠的矛尖如林如棘,在越来越亮的天光下闪着冷酷的寒光,如同一道重新压过来的铜墙铁壁!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鼓声骤然一停。 刀轮阵型的旋转几乎在鸣金声响起的同时凝滞。所有的动作,劈砍,格挡,刺杀……都瞬间凝固。 战场上,只剩下急促粗重的喘息和伤者撕心裂肺的哀嚎。 空气仿佛瞬间被抽空,留下大片大片的寂静。 三百精骑已不足两百,人人浴血,如同从血池中捞出来一般。战马口鼻喷着腥气的白沫,巨大的圆阵形状还在,但那一圈旋转的钢铁刀锋已经崩坏了多处豁口,锋利的陌刀断折卷刃,触目惊心。 连内圈那些剑盾手的剑刃,都已坑坑洼洼。 脚下的土地成了真正的泥沼,暗红的血浆浸透了每一寸浮土,黏稠湿滑。 无数的断肢、碎裂的内脏、散落的兵器、垂死挣扎的肉体…… 铺满了城门外不到二百步的狭长区域。新兵营的人墙早被碾成了散碎的血泥,难以辨清人形。 袁知府身体晃了一下,差点从马上栽下来。他下意识地抹了把脸,手上尽是粘稠温热的血。环顾四周,视线所及,皆是地狱景象。 那些刚刚还在并肩咬牙支撑的年轻面孔,那些熟悉的手下,此刻大都成了这血污泥沼中的残肢断臂。 他抬起头。破碎的阵型前方,燕回时那匹通体乌黑如缎的神骏战马“黑玉”缓缓转过身来。 马上的骑士盔缨已折,甲叶斑驳变形。他一手倒提着剑,剑尖上的最后一滴粘稠血液在寂静中无声坠落,砸在脚下的血色泥泞里,没有一丝涟漪。 那张曾经英气勃发的脸上血迹汗污交织,唯独那双沉冷的眼眸依旧锐利,越过遍野伏尸和正重新构筑铁壁的敌人军阵,穿透了浓稠的血腥硝烟,直直射向高坡之上那金色的华盖。 那是猎人在雪原上搜寻最致命头狼的目光。 冰冷的杀机如同实质,即使在如此血腥的修罗场中,也令人不寒而栗。 魏王朱樉端坐于伞盖之下,面沉似水。 他清晰地感受到了那股穿透千军万马的冰冷目光。 华盖周遭的亲卫们被那目光刺得几乎窒息,下意识地握紧了兵刃。 魏王嘴角慢慢扯动了一下,像是在笑,却比刀锋更冷。他抬了抬手,声音不高,却让身边侍立的将领心脏骤然缩紧: “加派两营弩车。把他们钉在墙下。那黑甲骑将,让他活着看到城墙崩塌。”喜欢穿成败家女?我拒绝摆烂带飞全家请大家收藏:(www.qibaxs10.cc)穿成败家女?我拒绝摆烂带飞全家七八小说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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