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雨后的清晨格外凉爽,微风拂过带来潮润的湿气,润泽了游人的面庞。
土壤也在雨水的滋润下变得潮湿松软,道人穿行在山野小径间,脚步不疾不徐,每走一步都能在大地上留下一个深深的脚印,一个个接连不断的印记绵绵不绝地伸向远方。
不知走了多久,一行人终于看到一条掩藏在草丛里的灰白水泥路。
路面被雨水冲刷地干干净净,只是不见半点人影。
一般见到这样的路,便距离现代社会不远了。
小人偶坐在孟园肩头,手里捧着自己的小手机,见状惊喜地道:“诶!信号变好了!”
之前在山里走的时候,手机信号总是若有若无,令蓝月如十分苦恼。
孟园抬脚走上那条路,没走两步又突然顿住了脚步,低头看向脚下。
只见脚底下,她走过的地方,结实的水泥路面竟微微裂开几条不堪重负的缝隙。
“怎么不走了?”蓝月如留意到她的停顿,顺着孟园的视线往下看去,下一秒便震撼地大叫起来,“哇,这是什么豆腐渣工程啊?水泥路都能裂开,这地方的工程队吃了多少回扣啊?”
孟园轻轻蹙了蹙眉,摇了摇头,却什么也没说。
她抬起头,继续向前走去,脚步有意识放缓了一些,而那水泥路面也再未出现状况。
蓝月如瞧着这情景惊奇不已,上上下下地打量那裂缝好几眼,又盯着孟园淡然的神情使劲瞅。
“孟园,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没告诉我?”
“不是什么大事。”孟园淡淡笑道。
蓝月如狐疑:“真不是大事?”
孟园看她一眼,轻笑道:“放心吧,没什么事。况且若真出了事,告诉你恐怕也于事无补。”
蓝月如愣了一下,随即深以为然地点点头:“你说得也是。”
说完,她便转回头去,真的不再过问了。老祖宗的智慧告诉她,有些事不必深究,很多东西知道的越多,压力也就越大。好比她上了孟园这趟车,直面的竟然是人类生死存亡这样的大问题。
光是想想那巨大的压力,就让她感到窒息,再回忆以前被困的一千多年,此时都不觉得是什么大问题。
由此可见很多时候,无知也是一种幸福啊!
当然了,如果让她选择,她还是会选当一个知情者。哪怕未来渺茫,也好过一无所知地活在囚笼里,醉生梦死地过完这被圈养的一生。
蓝月如这般思索着,很快又将诸多念头抛之脑后,低下头全神贯注玩起了游戏。
欢快的游戏音效回荡在风中,小人偶不自觉地摇晃着两条小短腿。
唉,手机太好玩了,拯救世界什么的,还是让高个子顶着吧!
孟园面色平淡,一步步行走在寂静的水泥路上。
从她一如既往的表情里,谁也看不出她此刻背负着常人无法想象的沉重负担。
如她所说,的确没发生什么大事。
不过是穿梭历史太多次,又与历史中的人物产生交集,以至于历史画卷变得更加沉重罢了。
在人类的定义中,历史是一个“虚无”的定义,人们知晓它、解读它、追溯它,却无法真切地触摸到历史,最多只能摸一摸从历史中流传出来的旧时古董。
历史是一个概念,而不是一个实物。
本质上它不应该存在重量,然而人们却又常常用“厚重”、“恢弘”、“沉甸”之类的词来形容历史。
于是历史便同时拥有两种特性,它似乎是一种虚幻的概念,又似乎是一种沉重的实物。虚与实交叠,历史便存在于这样的叠加态里,似真似幻,若有还无。
寻常人不关注历史,不去品读历史书籍,不追溯朝代过往,便会觉得历史虚无缥缈、与己无关,历史在他们心中便也显得轻若无物。
只有那些专研历史的人,将目光从未来转移到历史中去,去探究着时光长河中的种种人事物,才会从心底里感知到历史的厚重与韵味。这时候,历史在他们心中便是一个沉甸甸的实物,是一种厚重的、文明延续的象征。
深入历史,才能体会到历史的厚重与博大,才会对历史抱有敬畏之心。
孟园此时的状态便源于此,历史画卷于她而言是莫大的机缘,也是一个沉重的负担。
在其中穿行的次数越多,与历史的链接便也越深,历史画卷也会不受控制地越发重若泰山。
这样的变化不可逆,也没有任何办法解决。
除非她找到方法,解决掉上帝文明的监控,将历史画卷重新送回大地,不再背负它。
在此之前,她只能承受这来自天道的沉重馈赠了。
好在,她还撑得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