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凉转过身, 就看到一个穿着华丽,姿容倾城的男子站在那里。 那是一种魅力散发到极致, 带着枯萎前夕的不留余地之美,让人一见便神思不属。 他甚至没有给别人一个多余的眼神, 只一双眼睛颇有些幽怨的看着裴凉。 毫不客气, 周围都有花客冲她怒目而视了。 虽心底怜惜美人, 倒也不敢开口放肆。 否则也不会被选做炮灰系统的目标。 特么的这原主日子可过得够滋润啊。 原主今年多大来着?才刚刚过了弱冠之年吧? 倒真是应了那句话,你笑凉王死得早, 凉王笑你x得少。 死了还能以睥睨之姿笑看一众世人, 估计唯一能跟她比的,也就是一生波澜壮阔,将天下美人尽收宫内的三皇女,也就是原著的主角了。 正要跟对方推脱改日再来,旁边红袖便凑近,用仅有二人能听到的音量道―― 合着这还不是个单纯的青楼,是大皇女麾下的情报机构之一? 既然这样,裴凉自然也改了个主意。 “你莫要声张,先去准备一番,好让太女一睹百姓们淳朴闲适的娱乐精神。” 他身份低贱,凉王在他面前就更无须遮掩真正面目。 一开始方楼主也跟红袖一般作想,怕不是这人口蜜腹剑,想要带皇太女流连烟花之地,引她堕落。 心思电转之下,就又听到裴凉后面的吩咐。 她说的,是他想的那个意思? 便见她一脸正气的点点头,冲里面扬了扬下巴,催促他快点去准备。 太女殿下身份不好泄露,凉王倒是无所谓,涟漪楼常客谁不认识她? 又稍作布置,整个涟漪楼大厅自然就变了样。 “看那美人楼主的反应,您平日来也没得兴师动众。为何我进去就要――” 好不容易下午被皇姐带出来玩儿,又买了那么多好玩的东西,还吃了好吃的晚膳,一路上皇姐都没有因太女的事责怪迁怒或者冷待。 三皇女虽然还不懂权谋规则,可心思却也不迟钝的。 她不希望那样,她想要皇姐都像今天下午那般对自己。 皇姐揉了揉她的脑袋瓜道:“你还小,里面的世界对你来说还太早了。” 三皇女眼睛一亮。只注意到后半句:“皇姐还会带我出宫玩儿?” 原著里一开始只是被拘着拼命读书,作为成长蜕变型主角,开篇自然是不短的一段傻白甜时期。 她的婚事成了朝中几方实力撕扯的重点,不论是皇宫的宴会,还是太女出游,甚至两个姐姐以及宫中君侍的手腕。 总而言之,在不清楚女帝接下来的安排之前,裴凉也不确定她什么时候可以有自由出宫的权利。 便点了点头:“只要有空的话。” 此时涟漪楼内也安排好了。 涟漪楼是花街最大的青楼,历史久远底蕴深厚,楼里当红公子个个貌若天仙,而如今管理涟漪楼的方楼主,便是京中十里花街上一任的花魁。 不过他运气好,出道便得了大皇女亲睐,初夜被大皇女以天价竟下――打破历史以来的记录。 任是你何等高官贵人,想一睹芳容也是得看人乐不乐意的。与寻常花魁所谓待价而沽的清高完全不同。 两年前涟漪楼上一任楼主因年龄退下来,相传大皇女不忍方楼主这样无根飘萍般迎来送往,便直接推他坐上了这楼主之位。 然而事实么,裴凉看了眼这装潢的奢靡华丽的涟漪楼。 方才让方楼主进来准备,也不光是应付还不适合踏入成年人世界的三皇女的,更考验了对方面对整座楼的统治手腕和反应速度。 裴凉笑了笑,看着此时大厅内一幕幕仿佛才子画卷中走出来的情景。不好说了。 三皇女初次来花楼,看哪儿都是新鲜。 美貌妖娆的公子露出大段雪臂磨墨,而客人正泼墨挥毫。 或是举头吟诗,或是投壶打马,一旁均有美男子助兴。 三皇女看了那是大开眼界,啧啧赞叹道:“皇姐,难怪红袖说这是您放松之地。” 说着还频频点头:“还是民间会玩儿,宫里人都想不到。” “你什么都别说。”裴凉面无表情道:“皇家念书,不仅为增长学识,更为磨砺心智,沉淀毅力。” 三皇女一副皇姐说得对,皇姐说得有道理,我怎么没想到的表情。 此时方楼主迎了上来,亲密的倚在裴凉身旁,语气痴怨:“听闻三日后殿下便要大婚。” “殿下心心念念惦记着,忘了涟漪楼还有这么个痴人,奴卑贱之躯,倒也不敢不满。” 三皇女一听,年幼的她心里直呼刺激。 这味道怎么听怎么正,比宫里最会争宠的君侍都厉害三分的样子。 三皇女眼睛里闪着八卦精光看了看美人楼主,又看了看她皇姐。 裴凉见这小孩儿一双眼睛滴溜溜的转,一把捂住她的眼:“再做这作态,就带你回宫了。” 此时台上献舞的人叫涟漪公子,不是涟漪楼因他得名,而是这座楼的当界花魁自动继承这个名号。 涟漪公子仿佛有西域血统,五官轮廓格外深邃,身姿灵活美丽,穿着富有西域风情的红色华裳。 他面上覆着一块面纱,但视线始终在裴凉身上。 裴凉挑眉,这才像是真正引诱人的样子啊。 涟漪公子这一身装扮倒是跟上上个世界的司徒k有点像,不过气质就是完全不同的两个类型了。 便从手上直接薅下一个扳指递给红袖道:“赏。” 凉王的贴身之物,哪件不是价值连城? 那涟漪公子自然是心花怒放,仿佛楼主这难以撬动的靠山已经松动了一般。 方楼主捏了捏扇子,唇角勾起,看着有几分嘲讽之意。 方楼主知道自己方才那话是急了,不过机会实在难得。 可以他的骄傲,容得下他这卑贱之人从太女的口中说出来?凉王带太女结识他这种人又是将正夫置于何地? 正漫不经心,便听到一声木头断裂的声音。 说白了就是用来承重,做些简单特效的地方。 方楼主并没看清对方的脸,但仅凭身形和穿着便能认出是谁。 刮得人脸疼。 一把接住了那人影,然后胳膊以看不清的速度挥舞几下,那随着掉下来的几块木头碎屑和用了绑物的石座便被挥开。 比起那寻常的庸俗之辈,这是何等的天人之姿? 裴凉将怀里的小孩儿提拎了起来,看着跟三皇女年纪一般大的样子,还是个少年人,骨骼纤细都没长开呢。 他这会儿脸色还是惨白的,三步并作两步冲了过来,慌忙查看少年身上,见确实无碍才松了口气。 裴凉心里产生了兴味,还没说话,手上就一疼。 一脸防备的瞪着她,脸色有点红。 脸色挤出笑意:“这孩子顽皮,让殿下受累了,奴罪该万死。” 这反应,有意思啊。 方楼主微不可查的松了口气,正要呵斥少年退下。 “周围一众美人好是好,却是不合适,正好此子活泼好动,与众不同,便由他带着我小妹玩玩吧。” 怕被楼里缠人的小妖精带坏了,阿拾却不同,看着放心些。 怎么都好,只要不是凉王。太女小孩儿心性的,就当普通玩乐了。 “阿拾,别怠慢了客人。”,便也懂事的跟安排的小伙伴走了。 红袖跟着,发出一声嗤笑,凑过来狗腿道:“这方玖是越发不识抬举了。” “那方拾早晚还不是殿下――” 就说了,难怪嘛,这样一来就对上了。 不就是原著里女主的后宫之一。 那时候方拾已经是涟漪楼的花魁,而作为男主之一的他确实有个早死的哥哥。 当然,作为凉王的情报机构成员,凉王的覆灭带来的清算,他必定也是跑不了的。 方楼主早已准备好,见裴凉进来,便依恋的抱住了她。 男子身上馨香,虽则是烟花之地的人,但并没有混杂媚俗的香粉气息。 方楼主闻言身体微僵,以为凉王这是不满。 “他那人金贵挑剔,嗅过殿下的香粉之后,其他俗物便瞧不上了,好说歹说,奴也只能借他使几天。” 要说这方楼主,虽然牵扯到自己弟弟的时候,关心则乱的频频露破绽,可只要单独相处,便是滴水不漏。 不过这倒也不是什么让人高兴的事,方楼主的这份乖巧顺从,是建立在他悲惨凄苦的处境上。 这方公子出身也不差,原本是朝中大员的嫡子,家中还有人被纳入后宫,受宠一时。 女子尽数抄斩,男子沦落为奴。 不过这里面其实是有疑点的,一个高官公子,还是这般美貌,当时还定了亲,再如何也轮不到一个青楼。 苏家人死得差不多,弟弟苏拾便是苏玖全部寄托。 原主这家伙,怕是心里打上了主意,且已经把两兄弟都视为所有物了。 因此不顾时机的,在皇太女面前暴露自己特殊存在,也明里暗里的想用涟漪公子牵制凉王的视线。 苏玖做得不隐秘,但也并不怕凉王察觉。 可他正这么想着,却听凉王嗤笑一声:“怎么?这么迫不及待的把本王往外推?” 随后又如常的笑了笑,广袖罩着的双手紧紧抱着她,声音里多了一丝怨诉:“殿下今日数度冷落于奴。” “是吗那证明给本王看。”裴凉似笑非笑道。 她觉得作用不小的人才,自然得格外花点功夫。 可方玖闻言,松开了手,往后退了一步。 裴凉正感叹人发质好,黑亮丝滑,没有褶痕,泛着黑色宝石一般莹润的光。 欣赏的视线正往下落,就发现不对劲了。 身上的绳子哪儿来的?你自己一个人怎么做到的? 就看到对方眼尾发红,呼出的气息仿佛带着雾气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