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什么问题吗?”审神者问。
“静形还是太粗暴了,贴身陪伴还是我更适合。”巴形仍然低头看着文书,声音听上去也低了一些,“比起内番,我想呆在能听到主声音的地方。”
“嗯,但是,我希望明天巴形能去照顾一下马儿们。这里应该没有人像你一样和马儿那么有缘了吧?”
“是。”
大概把这当做了夸奖,巴形顺从地收好纸札,似乎格外高兴的样子。
看来是顺利哄好了。审神者不动声色地松了口气。
这振没有逸闻传说也没有记忆和前主的薙刀,自显现以来就对主人的存在表现出了无比直白的依赖,总是不加掩饰地展示着自己的需求。明明比本丸里绝大多数刀剑都要沉稳冷静,却像小动物一样喜欢一步不离地窝在主人身边。
按理来说,在缺乏可供追忆的往昔这一点上,静形应该也和巴形是同样的。可是自从静形来到本丸之后,审神者只能愈发强烈地感觉到自己被他极力避开了。
看上去宛如双生子一般的两个人,还真是走上了两个南辕北辙的极端啊。
“如果静形没能控制好力量,请主小心躲避。”
在起身离去之前,巴形万般郑重地留下了这么一句话。
不过,对于这样的叮嘱,审神者有些难以认同。就算没有真正近距离地接触过,只从出阵和内番的表现也很容易就能看出,静形是个相当认真可靠的老实孩子。哪里有巴形说的那么粗暴不堪嘛。
* * *
第二天。
比近侍的职责所要求的提前了一个小时,静形薙刀早早出现在了审神者的办公御所。
看着那副身形在进门时几乎占据了整个门框的大小,审神者再次感慨起薙刀们所具有的极具威压的存在感。那种仿佛能在战场上以一当百、横扫千军的气势,大概是薙刀这个刀种独有的压迫力吧。
然而,这振如此高大强健的刀剑,在主人面前却总是一副战战兢兢、手足无措的样子。
“早上好,静形。”
“……早,早上好,主。”
从审神者的视角看来,静形很明显浑身都满溢着“主人为什么会让我这种人担任近侍”的阴郁气息。
虽然不知道他到底沉浸在何种自我怀疑之中,近侍的本职工作倒没有因此受到什么影响。尽管在递送文件时,静形似乎极度担心那些脆弱的纸札会在自己手里遭到某种毁灭性的打击。
平日里几乎一看到审神者靠近就会退避三舍,不过,今天的静形倒是遵照着审神者的命令老老实实地坐在办公桌的一侧。虽然看起来正在尽力把自己缩进远处的角落里。
光是看着那种过于小心的样子,都会让人产生精神疲劳啊。审神者揉了揉眉间,不由得有点想要叹气。
于是,下定了某种决心的审神者从座位上起身,朝静形的方向走来。
静形立马被吓了一跳,神色几乎变得惊恐起来。
“等……等等,主,还是不要靠近我……”
静形不安地向后躲避着,但是并没有起身后退。大概是因为主人很快就来到了过于接近的位置,近得他已经完全不敢轻举妄动了。
“静形显现之后,好像一直躲着我。”
审神者一边走近,一边回忆似的说着。
“那是,因为……”
“虽然巴形说你并不是讨厌主人,但是,也一直没有机会好好了解静形。”
“等一下,我那样……并不是想避开主……”
静形看上去已经为难得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摆了,只能万分拘谨地绷紧身体,困窘地避开主人投来的目光。
说到底,为什么主人会让他这种粗暴的家伙担任近侍这种细致入微的贴身职务呢。不管怎么想,都是巴形、或者更加小巧灵活的胁差、短刀……之类的,更适合这样的工作……
像他这样的家伙只要被丢到战场上去杀敌就行了。像他这样来历不明,浑身沾满鲜血的家伙……
而主,主是那么的……
静形看着前方不远处的地面,始终没有抬头。好像害怕只是看向主人的方向一眼,也会让那人受伤。
像主那样纯粹的,无垢的,转瞬即逝的存在。靠近他的话,说不定也会被……
审神者观察着静形,稍稍感到有些棘手。那种浑身都在拒绝的样子,看来得采取些特别的方法。
“得让静形习惯和我相处才行。”
审神者故意放低了声音说道。
然后,在静形终于看向自己的时候,让表情显得有些落寞。
“除非……静形讨厌和我接近。”
这下静形才是真的被吓到了,似乎有什么话差点就脱口而出,但最终还是忍住了。
过了一会儿,静形再次有些退缩地低下头。不知为何,这种反应让审神者迅速产生了一种自己好像对他做了什么不好的事的感觉。
“主……我要怎么做。”
语气听起来有些无助,仿佛终于妥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