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颖知道,“不是莫名其妙的。”
她问的每一个问题,都和闻澜蝉有关。
顾染和闻澜蝉有过五年,从十六岁到二十岁,从春夏秋冬到秋冬春夏,还有相互惦记的七年,彼此的每一缕情绪都早已经属于对方。
所以听到下雪顾染会哭。
不下雪也会哭。
“没事,让她哭吧,哭完就没事了。”
自己的女儿还是了解的,范女士大大咧咧的把水果递给施颖。
“来,吃点。”
“啊……”
施颖不知所措的接过。
真就不管了吗?
顾染的精神状态看起来不是很好。
看出施颖在担心顾染,范女士说:“你别看她嘴硬,其实啊,她分手是为了小闻能心安理得的出国治疗,她现在哭八成也是担心小闻,等她自己想清楚就没事了。”
“闻老师?”
品味一番这话的含义,施颖蹙眉问:“闻老师生病了?”
昏倒那事,这么严重?
范女士看看顾染,捂着嘴小声说:“小闻的眼睛,看不见了。”
施颖一惊。
看不见了?
随手一副画就能开出天价,拥有一双能识万色的眼睛的闻澜蝉,看不见了?
范女士又说:“但小闻说她随时可能康复,我也不懂,她身边有个心理医生在照顾她,你说心理疾病会影响眼睛吗?真应了那句,眼睛是心灵的窗户?”
范女士拿手机给她看。
“其实我搜了一下,网上说小闻能分辨出很多普通人看不到的颜色,但也因为太敏锐,就容易受刺激。唉,不知道她这七年过得是什么样的生活,怎么折腾成这样。”
施颖思考一番,觉得很有道理。
眼睛算是比较脆弱的器官了,她们歌手平日里歌词看久都容易疲惫,何苦是画家。
闻澜蝉……可能很累吧。
顾染也是这样,能够写出矫情文艺让人有共鸣的文字,就意味着她有比普通人更敏锐的情绪感知力。
情绪敏感,有好有坏,她现在就是陷在情绪给她的死胡同里,自己和自己过不去。
要走出来,也得比别人花更多时间。
上次是两年,好不容易走出来了,情绪弯弯绕绕,又把顾染缠了进去。
反复七年,见到闻澜蝉,顾染还是沦陷。
这次要多久呢?
施颖不知道。
她可能没自己想象中那么了解顾染。
至少是没有范女士了解的。
顾染在地上哭,范女士在用手机搜索吃什么补眼睛。
施颖觉得自己应该走了。
“阿姨,我今晚的飞机,你们俩在这儿过新年挺不方便的,有什么需要和我说,我让助理来帮忙。”
范女士连声答应:“你一个人,出门在外的要照顾好自己。”
“嗯,阿姨放心。”
留下助理的联系方式,施颖看一眼地上的顾染,扯扯嘴角,转身走了。
范女士踹踹顾染,“我煲个鱼汤给小闻吃,你去不去?”
顾染正伤感呢,给亲妈一脚踹迷糊了。
“妈……”
要多无语有多无语。
“不去拉倒。”
范女士果断回屋做饭。
顾染抹了把眼泪,一抽一抽的扶着门框站起来。
哭的胸口疼,顾染弯着腰,探头看厨房忙碌的范女士。
“你干嘛?我都跟她分手了,你给她送什么鱼汤啊?”
“又不是为了你送的。”
范女士淡定的开火。
“你喝不喝?”
顾染:“……”
悲伤情绪都没了,她把拐杖一扔,跳到沙发上坐着。
赌气似的一声:“喝!”
范女士熬的鲫鱼汤,大火十分钟,小火十分钟,新鲜鲫鱼熬出来的汤奶白奶白的。
她给顾染盛了一晚,剩余的装进保温盒里。
“要不还是你去送吧,明都我不熟啊,迷路怎么办?”
顾染当听不见,埋头喝汤。
“行吧,我自己送,嘶,诶呦。”
范女士以拙劣的演技捂住肚子,保温盒好巧不巧的落到顾染手边。
她挥着手往厕所去,“我先上个厕所,诶呦,鱼汤凉了就不好喝了,我得快点。”
话术更拙劣。
两口喝完鱼汤,顾染瞥向保温盒。
她妈应该是不会送过去的,她和闻澜蝉分手了,范女士没那么没分寸。
范女士一开始就想让她自己送给闻澜蝉。
她担心闻澜蝉,想再见见闻澜蝉,范女士都知道。
没犹豫太久,顾染用手机打了车,提起保温盒出门。
鱼汤凉了就不好喝了。
黄昏时分到画室,从小路进去,眼前的光越来越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