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瑾带着闻澜蝉重新做了个检查。
检查结果表明,闻澜蝉身体是在康复的,但,没有文瑾预计的那么好。
把闻澜蝉送回画室的一路,文瑾都在犹豫要怎么和她说。
闻澜蝉察觉到了。
“你直接说吧。”
文瑾叹气,“你前阵子,心情的确很好,我和你说过的,情绪是掌控身体的开关,但你的情绪太容易被顾染牵动了,我还是那个意思,彻底康复之前,不要再见她了。”
“你相信我,最多再一两个月,你的眼睛就能重见光明了。”
闻澜蝉碰了碰眼睛上的纱布。
“她现在对我都这个态度,等我眼睛好了,我就再没有资本让她心软了。”
牢牢抓住这次机会才对。
她一定要顾染回到她身边。
第一次,文瑾不想顺着她了。
“你清醒一点,如果她真的在乎你,你是好是坏,她都会担心你,一段健康的恋爱关系不是建立在心软的基础上的,你明明什么都懂,怎么一碰到和她有关的事就分寸大乱呢?”
“我是你的心理医生,我麻烦你,听我的一次吧。”
闻澜蝉侧头,不理她了。
文瑾蹲下来,握住闻澜蝉的手。
“只要她还喜欢你,即便不是心软,不是担心,她都会继续奔向你的,你对自己也多一点信心,不要再拿自己身体做赌注了,好吗?”
沉默许久,闻澜蝉抽出手,冷淡的说:“知道了。”
文瑾没再劝她,让她注意身体,就站起来走了。
画室的门关上,又冷冷清清的。
习惯了这种日子,闻澜蝉仰起头,靠着沙发。
久久的,安静的,叹息。
看不见的日子里,她多数时间就是靠发呆打发的。
有时候想顾染,有时候不想。
想到顾染,心跳起伏,就乱成一团。
然后她开始背九九乘法表,让自己平静下来。
平静了,又想顾染。
循环反复,一天就过去了。
顾染会和她一样,想着她吗?
一想到这儿,答案可能是否定的,闻澜蝉就抓心挠肝,想要顾染看着她。
看着她,就不得不想着她了。
手心攥紧,闻澜蝉抑制着,指甲深陷进肌肤。
“吱嘎”一声,打破画室里的沉寂。
闻澜蝉重重喘了一口气,肩膀往下压了压。
来的是尹筠绮。
她看向黑暗里坐着的闻澜蝉,说:“投资搞定了,我联系了孤儿院,今天可以过去。”
闻澜蝉摸到盲杖,若无其事的站起来。
“嗯,走吧。”
她手心有汗,盲杖滑了一下。
尹筠绮下意识的伸手想扶,但堪堪碰到闻澜蝉的衣服布料就收回了。
她知道,其实闻澜蝉用不着她帮忙。
开车带闻澜蝉到孤儿院,尹筠绮找到院长,和她介绍闻澜蝉。
院长妈妈今天四十多岁,人很淳朴,知道闻澜蝉是国际有名的画家,和她握手时还特意擦了擦手。
“你好你好,小枝在亭子里画画呢,她画画的时候不喜欢被打扰,容易失控,不如先到我办公室坐坐?”
闻澜蝉摇头,“不坐了,麻烦您,带我过去吧。”
“嗯,也行。”
院长妈妈边走边介绍:“小枝是查出自闭症之后送过来的,就被扔在孤儿院门口,口袋里还有一份诊疗书。”
“她刚来的时候完全没办法沟通,视线和注意力都不能集中,干预了很久,医生说她很聪明的,就是干预的太晚。”
“她没事做的时候呢,就跑到我办公室拿纸和笔,坐到亭子里画画,之前是有阿姨一直带着她的,和我说她画画很有天赋,我看了,也觉得她画的好,闻老师,这孩子未来就算不能成为什么大画家,也希望你能教教她,至少让她自己混口饭吃,她很乖的,不会给你添乱。”
话说着,闻澜蝉的盲杖戳到鹅软石路。
院长妈妈停住脚步。
“闻老师,小枝就在前面。”
闻澜蝉将食指抬到唇心,比了个“嘘”的手势。
她听到了,画笔摸索画纸的声音。
一下一下,富有节奏。
听了有五六分钟,闻澜蝉侧头对尹筠绮说:“投了吧。”
尹筠绮没有迟疑,“好。”
院长妈妈很高兴,一激动,眼泪就往下掉。
“真的,太感谢你了,我这儿没什么好招待的,但还是请两位留下吃个晚饭,我让小枝和你们聊聊,她现在能和人正常沟通的,她真的很乖,很懂礼貌。”
“不了。”
闻澜蝉转身要走,院里的钟声突然敲响,两声之后,广播铃声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