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先她只以为是有大妖和胧明同行归来，此时才知，两股气息竟如此缱绻难分，闻着过于旖旎了。她深觉冒犯，忙不迭屏息，如何也想不出，另一股气息源自于谁。ldquo这般急切，宁可在门外等候，也不愿择日。rdquo胧明意味深长。ldquo的确。rdquo春溪颔首。春溪素来嘴拙，平日能少说几句便少说几句，此刻生怕憋不住气，更是惜字如金。她一时间与哑巴无异，连目光都呆滞了。妖界中，双修可称得上家常便饭，苍穹山界内较为少见，纵览山界之外，那不曾双修过的，可谓凤毛麟角。大抵因为自家妖主不屑投机取巧，行事省身克己，非那纵情恣欲的，所以山界妖众大多也是如此。春溪哪里问得出口，将话通通咽下喉头，装作什么也不知道。胧明直抵山门，遥遥望见三个身影悬在群山之间，三位神色萎靡，都有些不情不愿。这三位妖主实力不凡，在妖界中也算排得上号，独独输在脾性优柔寡断，惯于循声附和，行事毫无主见。观昆羽所传讯息，胧明猜测，这三位定是受旁人所托，不得已顶着这副神色，来劝她前往无垢川。倒是稀奇，谁这般天才，旁人不托，偏托这三位。必不可能是魇王，魇王用人刁钻，绝不用优柔寡断之辈。ldquo开结界。rdquo胧明道。ldquo是。rdquo春溪不慌不忙地撕开山门结界。结界破裂处凝出水色，其间夹杂些许红光，像烧卷的页边。岂料三位妖主还是一动不动，不肯踏进山门一步，好似不远处的胧明是那茹毛饮血之物。ldquo有失远迎。rdquo胧明特地留了心眼，迎上前道：ldquo不知三位前来，所为何事？rdquo三位见到胧明，面面相觑，俱是一言不发。ldquo三位有话直说。rdquo胧明不疾不徐。春溪移步远处，自行回避。过会，春阳山界的妖主从发上的簪花间，取下来牡丹的一瓣，轻吹一口气，令花瓣散作将散未散的烟缕。ldquo大人请看。rdquo她抬臂示意。烟缕间隐约能眺见一处景，景中有水无山，雾气迷乱，亭台高阁自水中耸立，浮萍一般随波而荡。细数三界，只无垢川有此奇景。无垢川百年未变，廊桥还是那些廊桥，水榭也一如从前，胧明一眼就能认出。胧明神色微变，没想到百年过去，她再次见到无垢川，竟要通过春阳妖主的簪花幻影术。那一景一物，倒像是从她记忆里掘出来的。凫野妖主鼓足劲道：ldquo正如大人所见，一日前，我等跟随诸位妖主聚于无垢川，是因天雷降世，天道疑以瑶京仙众为耻。我等想借势拷问瑶京仙众，为何置三界平等于不顾，高高在上，既不为妖族正名，又不归还妖界万顷属地。rdquo凫野妖主一口气说完，差些厥过去。其话中字字句句，恰正是妖族千百年里愤愤难平的，也正是因这诸多不平，妖仙间的鸿沟，宽到能纳下万山万海。妖将仙视为不仁，又如何会宽待其庇佑的凡人，是以隔阂更甚，凡人不解其中大概，只将妖恨入骨髓。春阳妖主忙不迭又道：ldquo大人再看。rdquo飞烟中，能见到诸多熟悉的身影，果真如凫野妖主所言，各山界妖主已在无垢川聚过一回，就连昆羽也在其中。众妖坐在雾亭之中，远处是魇王全神贯注抚琴的背影，魇王显然未将众妖放在眼中。诸位妖主相视一眼，齐齐拱手。其中一位扬声：ldquo只需妖王一声令下，我等便率兵攻入瑶京，时不我待，妖王莫再踟蹰！rdquo千百年来，众妖等的就是此刻，总以为天道划分三六九等，早不顾下界安危，不曾想过，劫雷竟还有劈向瑶京的一日。那可并非寻仇劫雷，那是天怒！魇王却还在抚琴，良久才道：ldquo此为妖界大事，山界妖主缺一不可，等诸位妖主齐聚一堂，再议此事。rdquo缺的可不就是胧明。但要胧明踏入无垢川，与刻意羞辱有何不同？众妖面呈菜色，当即明了魇王的用意，魇王想刁难胧明，还要驱使山界妖主助其下石。头戴髑髅的昆羽从妖众中踏出一步，眸光斜向远处，似在寻觅凉梦的踪迹，却是面对着魇王道：ldquo我已去过苍穹山界，恳请山界妖主出山，她执意不入无垢川。rdquo根本就是胡说八道，胧明看得心下一哧。魇王并未回眸，悠悠道：ldquo倒是难为她了，不过她执意不来，看来未将妖界生死枯荣放在眼里。rdquo昆羽又道：ldquo我等同聚于此处，三占从二，何必管顾她的意思。rdquoldquo苍穹山界是除却无垢川外，妖界中最为富足广袤之地，山界中有以万计数的妖，难道也无需管顾那些妖的意思吗。rdquo魇王慢声，ldquo做妖王的，最忌专权擅势。rdquo众妖主噤若寒蝉。魇王又道：ldquo若不能将胧明带来，便将苍穹山界的小妖通通带到此处，身为妖王，我自然得聆听妖界中所有的声音。rdquo魇王边上，一小小魇妖五体投地地跪拜，高声道：ldquo大王英明。rdquo听着似有几分英明，不过明眼人都看得出来，魇王这话，明明是要拿众妖威胁胧明。魇王笑道：ldquo你们可将这话，一五一十地转述给胧明。rdquo何人转述，何人前去苍穹山界？众妖看向昆羽，山界妖主中，就属昆羽最为胆大狂妄，也属她与胧明走得最近。偏偏昆羽不肯，昆羽拉下髑髅挡住整张脸，冷冷道：ldquo莫要看我，我已去过一次，她不肯来。rdquo髑髅遮了目光，昆羽看也不看，随意指向三处，极敷衍地出声：ldquo你，你，你，就劳烦这三位妖主了。rdquo那三位大妖呆若木鸡，一时连反驳都不会反驳。见状，其余妖主纷纷附和：ldquo那就劳烦三位一同前去了！rdquo魇王拨弦的手一顿，ldquo还盼能早日见到妖主们齐聚于此，那真是百年一见的盛景。rdquo三位妖主更是无法推脱。飞烟消散，烟中景象到此为止。春阳妖主摸着头上的簪花，小心翼翼打量胧明的神色，ldquo正如大人所见，我等正是为此而来。rdquo胧明暗暗给昆羽记了一笔，那骷髅头说话颠三倒四，看先前白鹿纸上的字，还以为众妖还未去往无垢川，原来是去过了，还得邀她再去一次。不过想想，许是她错漏了讯息，毕竟那纸留不住字。三位妖主听到胧明冷笑，全都怵得寒毛直竖。春阳妖主暗暗抬起胳膊，撞起凫野妖主的肩，凫野妖主又悄悄拿胳膊肘，杵了壑林妖主一下。壑林妖主再无办法，只好硬着头皮问：ldquo敢问妖主的意思是helliphelliprdquo胧明的目光，从三位妖主的脸上徐徐划过，惊得三位妖主眸不敢抬。她淡哂：ldquo去，为何不去。rdquo答应得这般爽快，妖主们瑟瑟发抖，三位原就胆怯内敛，如今更像窗棂纸了，一戳就破。胧明眸中浸着寒意，她若前往无垢川，濯雪必不能独自留在凌空山中，保不齐魇王与阗极会不会趁虚而入。好在，她有的是法子。ldquo事不宜迟，既然妖主应邀，那我等便先helliphelliprdquo壑林妖主汗流浃背，说起话吞吞吐吐，还未说完，便被打断。ldquo何时，何地？rdquo胧明问。这是最为要紧的，三位害怕得忘了这茬。壑林妖主连忙道：ldquo明日酉时，于无垢川外。rdquo胧明不再请三位妖主进门一坐，转身便道：ldquo再会，三位慢走不送。rdquo三位妖主本也不想进门，闻言如获大赦，身一转便各回各家。春溪候在远处，见状又令结界复原，山门处水光流泻，裂缝合拢消失。胧明平静道：ldquo明日我去无垢川会会魇王。rdquo春溪惶恐：ldquo魇王手段卑鄙，妖主慎重。rdquoldquo无妨，此程不去不行。rdquo胧明冷冷一嗤，ldquo好在昆羽机灵，指的是那三位，那三位妖主行事拖拉，循规蹈矩，若换作别的妖，恐怕不光早早来到，还已硬闯山门。rdquoldquo昆羽大人为何不亲自前来？rdquo春溪大惑不解。胧明寻思：ldquo魇王知她与我走得近，岂会信她。rdquoldquo莫非魇王就敢信这三位？rdquo春溪问。胧明摇头：ldquo他怕是谁都不信。rdquo春溪一不小心没憋住气，一不留神又嗅个正着。眼看着胧明要走，她有些恍惚，忍不住旁敲侧击：ldquo属下逾矩，记得那狐狸是和妖主一道下山的，她helliphellip怎没和妖主一起回来？rdquo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