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不言深深呼出一口气,问公仪仇:“你当初离开时,应当知道粮草不多了罢?”
既然没多少粮草了,大军又是凭什么撑了这么久?
公仪仇反应了过来,脸色慢慢苍白下去。
“周围几个村县幸存的百姓都知晓此事。”萧不言低声道,“可就连当年最乱之时,也没有几个人说出此事,最多就是抱怨一句,怎么这样都没守住。”
出征粮草不足之时以人为食不算罕见,可到底有悖人伦,即便打了胜仗也会遭人诟病,何况败者。
可萧不言没有想到,即便陆家军最后败了,也没有知情的百姓借此踩外祖与母亲他们一脚。明明这些人的不少亲朋都因此而死,死也没守住故土,死得近乎毫无价值。
“你白白害死了这么多这样的百姓。”萧不言道,“外祖父和母亲在天有灵,都不会认可你所谓的复仇的。”
他没有看公仪仇的神色,径直走出了院子,仰头望向如墨夜幕。
月色皎洁。
他的皎皎又行至何处了?
……
汴州离徐州并不算远,萧景姝他们在城外买了辆马车,安安稳稳地到了徐州。
一路上听百姓说了不少萧景妍断案理政的传闻,萧景姝颇有种与有荣焉之感:“她比我强上百倍罢?我这件事做的估计很合老师的心意……”
巫婴道:“在我心里你做什么都最好。”
萧景姝腻在她肩头笑起来,心头阴霾一扫而空:“你在我心里也是。”
所以即便萧不言真的不合她的心意了也没关系,她还有阿婴,有阿娘,有其他人。
第80章 斩姝色 萧景妍想,无论有没有权势,男……
萧景姝几人悄无声息地到了徐州城的武宁节度使府,先秘密入了萧景妍的院子,将她贴身侍女的易容卸了下来,顺便听一听这一个“萧景姝”近日都做了什么事,免得日后露馅。
“回程途中,我屡屡听百姓提及二姐姐行事,言辞间满是赞誉。”萧景姝露出真容,对一旁的萧景妍粲然一笑,“遇上二姐姐,是上天眷顾我。”
萧景妍被她笑得双颊泛红,柔声道:“是上天眷顾我才对。”
“并非如此。”萧景姝摇摇头,“二姐姐有才有能,总会有出头之日的。我只是恰巧给二姐姐搭了条线,即便没有我,姐姐也会受到辛节帅的赏识,也会走上差不多的路……是我沾了姐姐的光。”
可这条线实在难寻,否则她又岂会在孙哲身边蹉跎这么多年?倘若没有萧景姝,即便她能得到辛节帅的赏识,当中又得经多少试探交锋?
“我知道你并非我七妹。”萧景妍低声道,“汴州那边的消息我也有所耳闻,你真名唤作乌皎是么?”
萧景姝道:“我没有正经名姓,因出生在八月十五,阿娘以‘皎皎’二字为我乳名,二姐姐若不愿唤我妹妹,叫我乳名便是。”
这话听着就有些孩子气了。萧景妍笑起来:“我是不愿认你做妹妹的,不然长兄这么办?”
萧景姝的心微微瑟缩了一下,顾左右而言他道:“那孙哲想来已告知了姐姐为何愿意跟随新安郡王一脉造反……如今武德太子遗孤已死,玉玺被我拿到了。我也不卖什么关子,待姐姐诞下皇女后,会有凤鸟衔玉而至,权当为日后立太女造势了。”
“你想的是好的。”萧景妍面上的笑意收了收,“不过只怕还要经一番波折,此事才能落到实处。”
萧景姝听到波折两个字眼前就发黑,颤声问:“是又有什么我不晓得的难处了么?”
“说难也难,说简单也简单,只是一个念头的事。”萧景妍指了指门外,“是太女卫给周嘉传来的从恪敬公主那里得到的消息……陛下,不怎么乐意我们这样胡闹呢。”
纵使得利,上位者也会不喜这样万事不觉地受人摆布,萧景妍倒明白一些卫觊的心思。
且恪敬公主和太女卫中意她的最大缘由,就是她有理政治世之才,有能耐能从陛下手中挣得更大权柄。可陛下真的乐意被人从手中分得权势么?若她是皇帝,定然一丝一毫都不愿的。
说不准陛下想娶皎皎的一大缘由,便是皎皎根本没有这方面的心思呢……皎皎是辛节帅的学生,娶了她太女卫照样归顺。若哪日陛下不满太女卫的行事了,狡兔死走狗烹得也更加容易。
萧景姝也没想过卫觊会毫无芥蒂地接受,是个人被瞒着蓄意变动婚事都多少会有气。不过这不愿顶多有个三四分罢,卫觊不大可能做费力不讨好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