炮弹的尖啸声划破拂晓时,军医陈思齐正在给最后一批器械消毒。山洞深处的煤油灯将他的影子投在潮湿的岩壁上,像一尊被拉长的守护神。 "担架!东面山坡下来的伤员!"警卫员王勇满身硝烟冲进来,钢盔上还嵌着半截子弹壳。洞外隐约传来日语吼叫,那是日军特种挺进队在搜山。 护士小梅掀开染血的棉帘,十二名伤员被草绳固定在门板上抬进来。第三副担架上躺着机枪连长老赵,肠子从土黄色军装里漏出来,手里却死死攥着打空的弹链。 "先处理这个。"陈思齐用剪刀剪开军装时,老赵突然抓住他的手腕:"药...留给学生娃...俺见过阎王殿...在哈尔滨..."话没说完就断了气,眼睛却还瞪着东北方向。 洞外突然枪声大作。于学忠的副官李振唐猫腰钻进来,驳壳枪管还冒着烟:"鬼子摸到二道梁了,总部命令转移伤员。"他递来沾着泥浆的电报稿,上面印着"玉碎"字样的日军命令——这是从被打死的传令兵身上搜到的。 转移途中下起冻雨。小梅发现岩缝里藏着个生锈的铁皮箱,打开竟是两瓶盘尼西林,标签印着模糊的英文。陈思齐指尖发抖——这够救二十个重伤员。 "美国飞行员留下的。"猎户出身的老赵头蹲在溪边打磨竹镊子,"上月有架铁鸟栽在野狼谷。"他忽然噤声,指着对岸灌木丛——那里挂着半截被狼啃过的日军臂章。 深夜换药时,学生兵小林发着高烧说胡话:"老师...我交卷子了..."他书包里还装着北平辅仁大学的解剖学笔记。陈思齐用最后半瓶酒精给他清创,洞外传来此起彼伏的狼嚎。 临时手术台搭在钟乳石洞窟里。汽灯悬在石笋上晃荡,把正在截肢的影子投得忽大忽小。器械不够,炊事班贡献出菜刀在炭火里烧红。 "按住他!"陈思齐对按住伤员的学生志愿者喊。没有麻醉药,伤员咬断了三根木棍。当锯子碰到骨头的瞬间,汽灯突然熄灭——是油罐被流弹击中了。 黑暗中响起口琴声,是东北流亡学生小分队在吹《松花江上》。琴声里,陈思齐摸黑完成了缝合。清晨发现伤员身下积了半寸深的血,却还活着。 日军飞机开始俯冲扫射。警卫班用机枪对空射击时,担架队正从烟尘里抢运物资。小梅的白护士服被树枝挂成布条,索性蘸着泥浆涂成迷彩色。 "医生!分类帐篷着火了!"会计老周抱着账本滚进防炮洞。陈思齐冲出去时,看见分类旗已被烧得只剩"重伤"二字。他抓起旗杆往岩缝里一插——这就是新地标。 傍晚清点发现丢了磺胺粉。李振唐在溪边逮住想私藏的逃兵,那孩子哭诉老家娘亲伤口溃烂。于学忠得知后,竟分出半箱药:"派侦察连送他回家,顺便建立敌占区联络点。" 山洞最深处躺着特殊伤员——被俘的日军随军医官小林觉。他绝食三天后,突然用生硬中文问:"为什么救敌人?"正在给他换药的小梅愣住了。 "在哈尔滨...我们医院...活体解剖..."小林觉的忏悔被爆炸声淹没。陈思齐发现他枕头下藏着素描本,画满了伤员的面容,包括那个咬断木棍的战士。 深夜查房时,小林觉的床位空了,只留下整盒未开封的日军专用止血粉。哨兵报告说看见白影子往雷区走,接着是沉闷的爆炸。 库存告罄。小梅带妇女队煮床单做绷带,蒸馏水用完了就用烧酒替代。陈思齐在教村民识别草药时,发现崖壁上的野生三七——传说中云南白药的主料。 分类帐篷前突然骚动。担架上是个穿西装的男子,手提箱里装着德制手术器械。"上海红十字会的。"他递上烫金名片,袖口却露出青帮特有的蛇形纹身。 于学忠亲自来验收捐赠品。当看到箱底暗格里的吗啡时,他意味深长地看了来人一眼:"代我谢过杜先生。"转身就命令分出一半送给山那边的八路军医院。 黎明时分,山洞里响起婴儿啼哭——孕妇阿香在转运途中早产。小梅用缴获的日军饭盒当产盆,接生时发现孩子脐带缠颈三圈。 "像不像打胜仗后缴获的机枪弹链?"陈思齐故作轻松的话让产妇破涕为笑。忽然洞外枪声大作,王勇浑身是血冲进来:"鬼子特种部队..."话音未落就栽倒了。 于学忠亲率警卫连反冲锋。当太阳升到正午时,李振唐带回个染血的日军地图包,里面标注着周边所有山洞医院的位置——有人泄密。 黄昏的葬礼上,新坟前插着机枪弹壳做的香炉。陈思齐在埋葬记录本上写下第七日的统计:接收伤员43人,手术19台,死亡7人,出生1人。最后一页贴着王勇的党员证,照片被血染得鲜红。喜欢东北军着名爱国将领于学忠请大家收藏:(www.qibaxs10.cc)东北军着名爱国将领于学忠七八小说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