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靳年睡了一下午,睡得昏天黑地头脑发晕。脑子里才总算好受了些,没有了小人儿拿着锤子锤你的神经。
“小黑?”他在自己的精神海里唤道。仍旧没有任何回应,反而让头脑再次发胀。
向导或者哨兵的精神海都会有自己的精神图景,量子兽就如同养在精神图景里的小宠物。
根据量子兽的不同特性,每个能力者的精神图景不尽相同,有的是雪原冰川,有点蓝天绿茵,有的是望不尽的深海,也有人世炊烟。
靳年的精神图景,原来是荒漠里的一间小房子,房子温馨漂亮,小黑时常在里面撒欢。但现在,只有一望无际的深渊,黑暗彻底侵袭了他的精神海。
窥不到精神图景的真容,如今就连小黑也彻底消失在这黑色的深渊之中。
在将来的某一天,深渊也终将张着巨口将他吞噬殆尽。
靳年紧了紧眉头,揉了揉酸胀的额角,脸上没有什么表情,苍白空洞得如同一张画纸。
这是在他选择成为黑暗哨兵那一刻起就已经注定了的结局。
但他从未想过过程会如此的痛苦难熬。战争,机甲,异兽,星舰,似乎成了他的组成部分。
但他始终不明白,为什么会有人为此甘心赴死,为了所谓的联邦,为了荣耀,为了保护星际的每一位公民,甘心赴死。
他不明白,所以便选择自己去探索答案,但仍旧不明白。
明明这是一件那么痛的事,或许只有当他真正面临那一刻的时候,才会真正明白吧。
靳年拖着自己生了锈的身体,踩在地板上的那刻,人还有些飘,胸口上久不愈合的伤也终于结痂,生长出新肉来。
他摸了摸胸口,不流血,也不痛了。
“哗啦啦——”
冰凉的水流打在身上,透彻心扉,但靳年如今感官迟缓,并没有觉得无法忍受。
一阵酥酥麻麻的触感从脚踝蜿蜒向上,直到爬到腰侧,靳年伸手将那东西捉住。
“是你啊?”看到碧绿带着黑色花纹的小蛇,靳年眼神柔和下来,手指在盘在他手腕上的蛇头上轻点,“小家伙,你怎么又来了?”
小蛇亲昵地在他指尖蹭蹭,“嘶嘶——”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总觉得今天的小蛇有些蔫儿。
蛇躯温凉,鳞片贴在肌肤上像玉石一般的质地,冲着他吐信子,在靳年的指尖舔了舔,很是乖巧可爱。
虽然很想把对方当成普通的宠物再多摸摸,但深知这是某个胆大妄为的新生的精神体。
靳年将小蛇放下,戳了戳它的脑袋,“快回去。”
“唔……”
蹲下身的瞬间,头痛欲裂,一阵巨大的风暴在脑子里席卷,搅得他不得安宁。
这很奇怪,近两天发作得太频繁,几乎不给他反应的时间。以前虽然不规律,但起码不会像现在这样,刺痛频频来袭,且有越发严重的趋势。
靳年倚靠着墙角坐下,水流还在不断流淌,打湿了他的一头银发,贴在额头,遮住了眉眼。
他低着头,闭上双眼,企图通过意志来抵抗精神海里的刺痛。
痛楚一波一波袭来,先是脑袋,最后几乎蔓延至全身。其实他也不太确定身上到底疼不疼,可是脑子里的神经已经无法分辨究竟是哪里在疼,怎么个疼。
根本分辨不清,只能在这种难以言喻的疼痛里煎熬着。他疼到想要把自己蜷缩起来,藏进一个小角落里。
“唔……”靳年死死咬住自己的下唇,不让痛吟出声。
怪不得黑暗哨兵活不过三十岁,就这,他甚至想自己结果了自己。
靳年咬着牙撑起身体,紧紧贴着墙壁,关了水阀。如果他真的痛死在这里,然后赤身裸体被人发现,那也太丢人了。
联邦最年轻的上将,强大的黑暗哨兵,蔷薇军校总教官,起码要保留最基本的尊严不是。
靳年脚步微晃,眼前阵阵发黑,连这几步路都看不真切。
傅言如同昨日一般等在门口,看到的画面如同时光回溯。
靳年的浴巾只堪堪裹住下半身,甚至还有些松垮,上半身裸露着,浑身的肌理如同一只豹子,宽肩窄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