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念欣微微低着头，回话的时候亦是看不见他的脸，也不想看他：“彭正东，凡事别太贪心，你已经有一个好女人，干嘛还要为难我？咱们就不能断得干干净净？这样下去有意思吗？你以为自己是偶像明星？我知道你巴不得全世界女人都爱你。” “算了，别解释，警察抓到小偷的时候，他们永远不承认，都说自己没偷，还要醉鬼也是永远都说我没醉，你是什么样子，你清楚我明白。” 他明明是气到了极致，可是偏偏对着她，又无可奈何。 前面有些日子他极力冷落她，忽视她，待他那种负疚感越积越深之后，他才回头对她温柔细致。 二十秒钟之后，什么声音都没有了，周遭死寂得如同身处墓穴。 那么地痛，可是她除了忍着再无其他办法。 所以不如趁早，我安静的走，你全心全意对另一个女人好。 可是眼前的人并不打算就此罢手，赵念欣觉得自己又到了那种地步，处处都是悬崖，往前是刀山火海，往后是万丈深渊，一步也动不了。 彭正东点上一支雪茄，不是悠闲，是有点忧伤，她仔细看他长出了几根白发，他会不会突然死去，或者没有她在身边，他真的就过得不好？ 赵念欣知道他说的两个月，那是他以为梦欣儿犯绝症，事实上并不如此，她没有绝症，倒好像有绝症的是自己，干嘛对他又有念想了，自己真是个傻瓜，她应该狠心，应该死心。 彭正东慢慢启动车子，他视线盯着前方，她却感到他莫名的忧伤。 心尖上募地有些揪痛，她想起自己也怀孕了，可是此时，她却不敢告诉他，她不可以让他知道。 她恨他，但她更爱他，只要他好，她可以放弃和成全。 赵念欣默默的想，今天以前她都没发现，梦欣儿冷着脸的时候比彭正东更吓人，她对自己的态度反常，倒也理解，她相信她是知道自己存在，只是碍于面子，不想失去彭正东，所以她一直保守这个秘密。 彭正东没想到自己好心提醒，她倒一副教训人的模样：“你小屁孩懂什么，你别把人想得这么善良，你知道我今天为什么要跟茜茜在这吃饭？我那是做戏给她看，以前我也觉得欣儿很包容，对她有愧疚之情，不久前知道一个秘密。” 彭正东话说一半，又卖起了关子，“不说也罢，过了就过了，我只是告诉你人不是你想象的那么简单，你经历的事情太少，看谁谁好人，事实上不是这样，人心险恶，人是最复杂的动物。” “正东，希望我们……我们只是朋友。”她舍不得他，只是她也不愿意给他添麻烦。 彭正东没想到，她态度如此坚决，短短的时间，伸手想要挨她的头发，手伸出又倏然收了回来，眉头皱了一下，赵念欣不解，“怎么了？你是不是不舒服？” 赵念欣很平静，这一次她是真打算放手：“不是故意气你，我不要你带我走，我只是希望你能跟欣儿姐姐好好过。” 车子速度快得惊人，赵念欣心一下子就紧了，来的时候梦欣儿也是这样，她们还真是一路人，不高兴就开情绪车，自己不爽就拿别人的生命开玩笑，真是倒霉。 她想起梦欣儿说他曾经是道上混，害怕以后会对他仕途不好就算两人不再往来，也不希望听到他过得不好，便诺诺回应他道：“年轻可以不懂事，年纪大了就必须懂事。” 赵念欣忍不住脱口而出：“杀人是要偿命，千万别乱来。” “你不管，反正我知道你以前的事情，希望你别再和原来那些人纠缠在一起，你现在身份不能乱来，会影响你一辈子。” 她没有承认，也没有反对，彭正东继续道：“那都是在去英国之前的事情，而且也没有杀人，还比不了你找那杀手，那怎么算是杀人呢？真是的我没想到她会这样对你说。” 赵念欣知道，就算她拒绝也是枉然，只有跟着去，心里有些七上八下，不知道他要干什么。 “正东，你们来了。” 彭正东客气的和她们招呼：“你们到多久了？临时有点事路上又有点塞车所以来晚了。” 彭正东点点头，笑着对赵念欣道：“叫姐姐，我堂姐，我们从小一起长大，她可厉害了。” 彭正东露出幸福的微笑，接着介绍道：“小家伙，我堂姐现在是心里医师，她叫彭青。” 赵念欣恍然大悟，眼前的这个男人是何嘉宇做手术时的那个医生，她和周红一起见过他，当时穿白大褂，一时没有想起来，听到彭正东叫他蒋医生，便记起来了。 赵念欣害怕他记得自己，连忙支吾打断他的说话：“很高兴认识你。” 蒋鹏程看了看她，眼神有些怪怪的，甚是有点排斥故意道：“我怎么要告诉你，你不是要帮着堂姐欺负我啊？” 彭正东还在回味蒋鹏程的话，转身问赵念欣：“你们以前见过？” 赵念欣不知道该怎么告诉他，她能感觉蒋鹏程有一丝不友好甚至敌意。 彭正东看看赵念欣，似乎在询问她答案，他当然相信蒋鹏程没必要骗他：“哦！原来如此，对了，这个是我堂姐的老公也是我一起长大的好朋友，以前总喜欢跟我抢女人，后来我就将堂姐介绍给他，从此我就安宁了。” 彭青招呼服务给他们点咖啡，她不免打趣道：“我就看你什么时候才坐，一直站着你腰不疼啊？” 彭正东浅笑，温柔的说：“这个可以有，你还吃点其他东西？” 蒋鹏程在那一瞬不可察地勾了勾唇，凑到他耳边轻声道：“正东，你说她是天使，我怎么觉得，她是你的劫难？” “先谈事情吧。” 赵念欣手里正拿着水杯，忽然身子一斜，手不稳，杯子里的水哗啦倒了出来，很不巧地倒在了彭正东的手上。 彭正东在他背后牙齿咬得咯吱咯吱响，也跟着站了起来，“我也去下洗手间。” 彭青笑容可掬，淡淡道：“没事的，我听正东讲过你们的故事，他真的好喜欢你，他很在乎你，他有什么都给我说，其实正东跟欣儿已经不可能了，他们之间的事情太多，只是很多人不能理解，我知道正东这些年过得也并不容易。” 彭青显然很喜欢她，有点爱屋及乌，她跟彭正东之间没有任何秘密他的事情，有什么都告诉她。 赵念欣的心很快又轰然狂喜，渐渐淡了下来，为什么要告诉她关于他的一些事情。 见赵念欣沉默不语，彭青又讪讪道：“你也别介意，我是职业习惯而已。” 彭青笑了笑，彭正东的性格她太了解，抿了一口咖啡：“面对正东那样的男人，你确实不能选择，如果我跟他不是血缘关系，我也动心了，他是个有魅力的男人。” 洗手间门口，彭正东一把揪住蒋鹏程，“你找死？” 彭正东白他，“别做脸做色，这样很尴尬，你就不能帮忙配合一下别老拉着脸，你们有什么过节？” “看到了吧？什么年纪代沟，我心里年纪轻着，永远5岁，你可以滚了。”彭正东立即翻脸不认人。 彭正东点点头，“你关心，我知道怎么做，你威胁没有用。” 彭正东一怔，他苦笑，什么适合不适合，有时候自己想想都莫名其妙，怎么就死心塌地喜欢一个小丫头片子，他现在也说不出原因自己到底喜欢她什么。 彭正东脸上有些挂不住，尽量克制自己：“你们聊什么呢？是不是说我坏话？看你们这么高兴。” 彭正东毫不 蒋鹏程在一旁有些无奈的摇头：“你们不是要说正事吗？对了，需不需要我回避？” 其实这事情，蒋鹏程还真有点想回避，梦欣儿的病历还是他帮忙做手脚，这会儿坐在面前的一个是老婆，一个是最好的朋友，他知道个月后，一切将揭晓。 彭正东可不愿意任何一个取笑他的机会，阴阳怪气：“蒋医生什么时候变成了家庭妇男？就在这一会儿说完，你跟姐一起去买。” 彭青道也没有追问他，只是笑笑：“正东，随他去，他爱干嘛就干嘛我政策向来宽大。” “欣儿，你在干什么？我现在跟正东在一起，还有彭青，对了还有你说的那个女孩。” 无疑蒋鹏程的话让她心情非常，非常不好，有些难过的说：“他到底是不死心，老蒋，他若敢娶她，我就死给他看，我得不到的东西，别人也休想。” “老蒋，你别劝我，我已经打定主意，反正，他要敢娶她，我就敢拿自己命去赌。” 梦欣儿只觉得冷，这个季节不应该有的冷，她坚定道：“老蒋，你别劝我，如果没有他，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你不能理解我的感受，一个女人最美丽的年华都给他了，他不可以这样对我。” 后来两人还聊了一会儿，蒋鹏程一直安抚她，害怕她想不通做出伤害自己的事情来。 彭正东摇摇头，无奈道：“我怎么会开这个玩笑，难道老蒋没有给你说？” “上次我住在医院的时候，他过来看我，我告诉他欣儿的事情，我以为他给你说了。” 彭正东自我解嘲，小声说：“兴许他忘记了，或者他不想你为我担心，你们两没什么吧？” 赵念欣为了给她们空间，便起身借口去洗手间，了解越多果然是越纠结。 待赵念欣离开后，彭青说话显得异常温和：“正东，念欣这孩子还真不错，只是你跟她在一起，会像带孩子一样，她很天真，很思想简单的一个孩子。” 彭青还难以置信，也颇无奈道：“我知道，能理解你的心情，要说欣儿也真是命苦，她最近心情还好吗？” “怎么了？也许她也会很伤心，知道时日不多了，可能会有些反常的做法。” 他苦笑，不知道该从何说起，也许人生就像一杯苦咖啡：“是的，我只能这么安慰自己，她行为很怪，也许她早知道我和赵念欣的事情，但她从来不提半个字，我总感觉她不可能这么安静。” 彭正东沉默了一下，有些阴郁道：“我不知道是她身体有问题还是因为知道我和念欣的事，才变得如此脆弱、多疑、诡异。” 彭正东叹了口气，幽幽道：“有天晚上，我和几个朋友喝酒，后来让司机送我去她的别墅，当时有点晚，我以为她睡着了，想看看她，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担心她，结果我打开门间没有看见她，厨房、洗手间我到处查看，都没有她。” 梦欣儿泪流满面的抱着我，她声音极其轻柔，我们虽然很近，似乎又很远：“正东，我以为你不要我了？我差点见不到你，说着她指着身后一把刀子，我才看见她的右手出血了，好多好多的血，吓得我六神无主，忙着把她抱她去医院，她却倔强的不肯去，说害怕再也见不到我，她说带我看一个东西，是一个小本子，上面记录我什么时候去她哪儿，打着笑脸，没有去就是哭脸的记号。” 同情、怜爱、愧疚、伤心；像一张网，将我困在网中央，我从没如此沮丧。 彭青微微一笑，明白了他的来意：“这么说来，今天要诊断的是你，不是梦欣儿？” 彭青没想到看着长大的彭正东也会有心里问题，他平常很强势的一个人，忙劝慰：“正东，你也别想多了，你应该是局外人，不要带太多情绪，你有多不容易姐也明白。” 说到这他有些不舒服，纵然他很气，却还是没有揭穿她，因为他不想增加她的负罪感，他知道一个人有负罪感太沉重。的日子不长，你在她最后时刻好好陪着她就对了，你和念欣多的是时间，不在乎这几个月。” 彭青将手中的杯子重重的放在桌子上，语气有些生气道：“正东，你想都不要想这样荒唐的事情，你那么理智成熟的男人，难道因为一个女人就变成这样？” “姐，明天都要上班，今天就先到这里，有时间我过来找你，详细说。” 他意思在暗示彭正东，梦欣儿更适合他，彭青有些淡淡道：“正东走自己的路，别想那么多，你想怎么做姐都支持你。” 四人随即离开咖啡厅，赵念欣像小猫一样温顺，跟在她们身后。 赵念欣笑笑，憨憨的说：“姐，你还是那么年轻，如果我到你这个年纪能有你这样的身材，我就满意了。” 彭正东很高兴，没想到她们两人那么投机，淡淡道：“都别相互吹捧了，你们这是在相互扣高帽子，哪儿有你们这样表扬人，表扬别人的同时顺带将自己也带上。” 彭青刚上车，蒋鹏程脸色有些难看：“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梦欣儿？咱们怎么说也是一起成长的朋友，如果我在外面有人了，你是什么感受？” 蒋鹏程摊开手，有些为梦欣儿鸣不平：“我只是打一个比喻，你这样太纵容正东，你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人家都说劝和不劝分，你这倒好，欣儿本来身体就不好你不帮她反而帮外人。” 蒋鹏程没想到自己说句公道话，反倒有点说不清，不紧不慢道：“彭青你这什么意思？你讲点道理好不好？我这不是说句公平话而已，你不能这么护短，还有就算要找，也不应该是那样的小女孩，你以为她们在一起能幸福，我看她是正东的克星，一点也不般配。” 蒋鹏程车子突然一声刺耳的喇叭声响起：“你有完没完？是不是想找茬？” 却说那边的路上，彭正东开车很慢，车子几乎是磨蹭着走，他有些关切的询问赵念欣：“最近怎么样？和大哥相处还好吗？” 语言极其的少，她并不想告诉他太多，就比如梦欣儿的绝症是个谎言，她不愿意在陪他一起耗。 赵念欣削开他的手，不慌不忙：“别这样，你在开车注意安全。” 赵念欣摇头，平静的说：“和别人无关，我们没有聊你。” 赵念欣停顿了下，实话实说：“欣儿姐姐，让我当她的助手。” 赵念欣有些不高兴，她的什么事情他都要管，她还偏偏要自己做主不以为然道：“对不起，我已经答应了，我想跟她好好锻炼。” “你心里阴暗，我倒觉得她这样安排很合理，她不计较我跟你的关系，还要帮助我，我很感激她。” 不知不觉，车子开到了一个公园门口，彭正东停好车。 赵念欣根本不想跟他去逛什么公园，语气冷淡的说：“刚才你跟姐姐他们说时间不早了，现在又说时间还早，你这人真是自相矛盾。” 两人来到公园门口，门卫诧异的打量着她们：“这么晚了，公园已经没有营业了，你们明天来吧。” 门卫摇头：“对不起，我们已经下班了。” 门卫经不住游说，只得破例：“好吧，就给你们延迟半小时。” 今晚的月亮有些明亮，池塘中央有一株株荷花，晚风吹来有一丝丝凉爽之意。 彭正东很开心，牵着她的手：“念欣，你也划船，我们一起划好不好？” “念欣，你有没有很悲伤的时候？”他突兀的冒出一句话。（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