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瞧仔细呢,再等等。”
他感到有些疼痛,凭着本能俯身下去。
云英忍不住轻哼一声,可一想到隔着一堵墙,便是靳昭的宅子,巷子两边也还有侍卫放哨,只能赶紧忍住。
“该、该够了吧?”
萧琰没有回答她,过了好一会儿,才慢慢抬起头。
他当然不觉得够,只是这里的确不是个好地方。
云英呼吸急促,双腿软得直打颤,在他手松开的那一瞬,倒在他的肩上,但仍旧没忘记立刻将衣裳拉好。
只是指尖也有些发胀发软,费了些劲才将暗扣扣好。
“奴婢真的该回去了。”
萧琰不再阻拦,亦没有说话,两人就这么站在原地,各自平复心绪。
片刻后,她重新站直身子,理了理衣襟,将褶皱一点点抚平。原本春情荡漾的脸庞,此刻除了还有依稀浅粉外,已再看不出异样。
萧琰神色复杂地看着她走到那道小门边,先屏息凝神,听了听里头的动静,确定没有声响,才小心地推开,一闪身进去,迅速阖上。
门闩插上的细微动静很快传至耳畔。
从头至尾,她一点没再多看他。
萧琰一个人又面无表情地在原地站了片刻,才转身离开。
两名侍卫很快跟上来,问他是否还要去校场。
今日的事还未完,当然得去,不过,在此之前,得先回府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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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英没在外耽误太长时间,回屋的时候,院子里还一片寂静,殷大娘和阿猊也还睡得正
香。
她轻手轻脚到榻边坐下,拿起案头上的竹篮里,殷大娘做了一半的针线,接着做了起来。
那是一副护膝,里头压了好几层,针戳进去时,都费了好大的功夫,拿顶针垫着,才敢用劲,那厚实的程度,与如今正明媚的春光格格不入。
瞧大小,应当是给成年男子用的。
不必想,定是给靳昭缝的。
西北风沙大,昼夜寒热交替,六月亦有飞雪的可能,殷大娘眼神不好,还做得这样针脚细密,实在用心良苦。
她在心里叹了一声,也不敢动太多,只将收口的一边缝好,便重新搁回篮中。
方才萧琰的话犹在耳畔,连他都查过她的身世,太子又怎会完全不知?也许,最开始带她入东宫时,是因为她出人意料的举动,但后来,他应当也私下查过才对……
下半晌,殷大娘又让小娥热了些酪浆、果子、茶点,将尤定也请出来,几人一道坐在院里吃茶,倒是十分惬意。
临要走前,外头忽然来了两个家丁打扮的生人,说是城阳侯府上的,收拾府中物件时,寻到了小侯爷的东西,特赶着送过来。
那两人瞧见云英时,愣了愣,连连呼巧,云英却明白了,这就是萧琰派来的人。
所谓的东西,是个长命锁,小小一枚,刚好半个手掌。
武家无主,小侯爷便是他们的新主,管事的急着将长命锁送过来讨好,也在情理之中,尤定也觉得巧,却并未怀疑。
“都说此物寓意吉祥顺义,就得在孩子幼时戴上才好,就是在娘子屋里寻到的,我们不敢耽搁便赶紧送过来了。”
云英笑着道谢,接过长命锁,在手里掂量一番,沉甸甸的,竟是金的。
她当场给阿猊戴上,等送走那两人后,又借着披衣裳的缘由,进屋去将藏在锁里的两张纸取了出来。
她不敢细看,只藏在贴身之处,直到回宫后,夜深人静之时,在自己的屋中,才敢拿出来。
与萧琰说的没什么不同,无非是多了具体的年份、籍贯等。引起她注意的,却是最前面的几个字:别号归园居士。
她记得这几个字。
去岁年末,朝中最繁忙之际,她在太子的书案上看到他正在阅览的那卷书,《归园六记》,是她亲手拾起来的。
那卷书的著者……
她绞尽脑汁回忆,将书卷从地上拾起,放回案上的时候,她好似窥见扉页一角,上面正写着“归园居士”几个字!
那是她父亲所著之文,太子果然一早就知道。
第94章 星光 “你想出宫?”
云英不信他是无意间让她看到那卷书的, 以他的深重心机,定是有意为之,想要试探些什么。
是什么呢?
她坐在一点荧荧如豆的灯烛旁, 将那两张纸凑近,由着火苗蹿上来, 将其逐渐燃烧成灰烬,落在镀了漆的案几上。
她拿了软帚将灰烬拂去, 望着重新变得洁净的几面,沉思片刻。
看到那卷书的那日, 恰是与靳昭把话说开,各自分开之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