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让这些一力追随他的臣子们知晓,他们信
赖和选择的储君值得。
他不能让这些忠心耿耿的臣属们失望。
这是齐慎给他的忠告和提醒。
换做从前,他绝不会有半分犹豫,可今日,面对恩师的提醒,他忽然感到心头一片沉重。
他不想放手。
齐慎等待半晌,始终未得回应,眼底逐渐流露出失望。
终归是人,是拥有七情六欲的年轻人,他轻叹一声,正要开口说些什么安慰一番,就见萧元琮方才还有些沉重的双眼已然变得清明。
“老师的一番苦心,学生明白,定不会教老师失望。”
这片刻的时间里,他已然做出抉择。
流言的来源不必派人去查,他心中便有数,多半是从郑家那一派来的,皇后手里抓着阿溶这件事,定然不会轻易放过。
而这件事,关系到他接下来的许多布局,绝不容一丝差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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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萧元琮召了云英至少阳殿,一如往常,云雨交缠,许久方歇。
浴房中备好了热水,他起身将她抱着,一道进去。
两人靠在一处,也不急着出去,就像在汤泉行宫一般,感受着温热的水将身躯包裹。
“殿下今日看起来仿佛有心事。”云英倚在他的怀中,抬头对上他比平日更深邃的眼眸,“可是发生了什么事,令殿下担忧?”
萧元琮看着她隐在水汽氤氲中的美丽脸庞,只觉那双明亮的眼睛像暗夜里的明珠一般,熠熠生辉,有掩不住的光彩。
“近来,朝中起了不少流言,齐公今日为此事特来了东宫。”
他没说是什么流言,云英却立刻猜到了,只是面上却佯作不知,担忧道:“什么流言?可与殿下有关?”
萧元琮没有回答,只是静静看着她。
她明亮的眼眸闪了闪,像忽然明白过来一般,不知所措道:“难道……与奴婢有关?”
这是她先前就在他面前提过数次的担忧,一下子猜到,也不显突兀。
萧元琮捧住她的脸颊,轻轻吻着,说:“左不过就是那点话,还有一些,与阿溶有关的。”
明亮的眼睛悄然黯淡下来。
云英沉默片刻,轻轻环住他的肩,低声说:“殿下让奴婢出宫吧。”
萧元琮搂在她腰间的胳膊一点点收紧。
这是最好的办法,让她出宫,回城阳侯府,像过往那些伺候皇子的乳母一样,在皇子断奶后,便回到自己的家中,照顾自己的孩子,若皇子需要,再隔三差五入宫来照看一二。
如此,便不住在同一个屋檐下,谣言自会消失。
“云英,”他在她的耳边慢慢道,“若你愿意,也可以留在孤的身边。”
他如今自然不能给她名分,只能让她做个小小的宫女,但等一切尘埃落定——
云英抬头,对上他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希冀的目光,愣了愣,随即摇头。
“不,奴婢不能让殿下为难。”
萧元琮静静看着她,忽而将她压在浴池的边缘,在她无法完整地说出一句话的时候,哑声道:“回去吧,回城阳侯府去。”
五月将至的这一天,云英终于得到了太子的首肯。
很快,她收拾好自己的行囊,与宜阳殿的几人一一辞别。
丹佩和绿菱都惊讶极了。
“云英,你真的要走了吗?”
“我是回城阳侯府去,”云英笑道,“只是不再住在东宫,往后还会常来。”
绿菱眨眨眼,有点不好意思地说:“倒不是要与你惜别,只是,我们以为,你以后会常伴殿下左右……”
太子与云英已有肌肤之亲,像从前的青澜那样。她理当成为太子的侍妾,得个封号才对。
云英知晓她们没有奚落嘲讽之意,甚至还隐有替她鸣不平的意思,不由笑了:“这世上没什么是应该的,出宫回去是我自己的选择。”
就像一年多之前,整个城阳侯府的人都觉得,能被武澍桉看上,是她的福气,将来做个他身边的宠妾,便是她这辈子能有的最好的归宿了。
可是没有人知晓她心中的不甘。
如今也是一样的。
丹佩仔细地看着她的表情,确定没有强打精神,才松了口气。
“是你自己想要的就好。”她握了握云英的手,虽然不太明白云英想要的到底是什么,但是只要不后悔伤心便足够了,“云英,你与我们不一样,你生来美貌,如今又一个人带着孩子,哪怕有爵位傍身,也不见得一辈子稳妥,出去后,定要小心。”
这是真心的嘱咐,云英笑着答应了,又看看站在一旁,好奇地看过来的小皇孙。
孩子太小,还不明白她为什么要收拾行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