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映山也有点醉了,一手搭着桌沿叩叩地敲着,靠在椅背上,看戏似的,目光在女人身上逡巡,听了那人起哄也只笑不说话,眯着眼睛。
那女科员脸一下子就青了,磕磕绊绊道:
“许处长见谅,属下酒量不好……”
一阵粗声大气的哄笑,裴野刚想说话,却听席间一个低沉却有些紧张的声音传来:“各位,人一个小姑娘,还是oga,喝多了怎么回家啊,就别让小柳……”
“怕什么,回哪儿不是家啊?”
有人恶趣味地敲着桌子,催促着:“小柳,俗话说感情都在酒里面,感情深,一口闷……”
说着那人油腻腻地笑,女科员看起来快要掉眼泪了,无助地站在原地,拿着杯子的双手颤抖。
裴野转眼看去,漆黑的瞳孔眯起。
竟是刚才那个倒酒的军官。对方显然在这桌上是最没什么话语权的那一类人,换做普通人,不跟着瞎起哄都算好的,更不要提这么煞风景地出来劝阻。
然而那年轻军官已然看不下去,裴野眼看着他把杯底的红酒在桌下偷偷倒了,换了一杯白的就要起身:“处长……”
“您这话说得有理。感情深浅,全在酒杯里头呢。”
年轻军官一怔,看着裴野起身,招手让人给自己换上白酒杯,又转身微笑着:
“都到现在了,我还没和各位大哥表示心意呢。既然这位姐姐不胜酒力,这三杯还是由我代劳。许大哥您不介意吧?”
他全程没给女人一个眼色,垂在桌下的手指尖一动,比了一个坐下的手势。
女科员也愣了,嘴唇嗫嚅了一下,低下头落座。
裴野此话一出,刚刚借着酒劲想看好戏的也都无话可说,许映山虽然意兴阑珊,但也只能开始打起圆场:
“小裴警官有心了,来来来,满上……”
那军官握着酒杯的手一紧,剑眉微蹙,深望着裴野平静中带笑的侧颜,若有所思。
……
宴请很快到了尾声,裴野拗不过许映山的盛情邀请,跟着上了对方的车。一路上司机似乎早得了授意,刻意将车开得很慢。
“裴警官,最近中央战区装备部下去了一大批有问题的人,革职的革职,蹲监狱的蹲监狱,现在空出了不少位子……”
许映山看似喝得醉醺醺的,口齿却伶俐极了,掰着手指头同他细数。
“光是我手底下,一科副科长的位置就悬而未决,也不知道咱们党内有没有工作得力的兄弟能够胜任?”
裴野微微一笑:“所有要职都让咱们自己人来当,这未免也太不合适。我看今晚吃饭时那个倒酒的军官就很稳重的。”
“哦?”许映山预备好的话卡了个壳,回忆了一下,一拍大腿,“你说何顾啊!嗐,闷葫芦一个,一点人情世故都不懂,要不是看在他办事还算靠谱……”
“依我看这位何长官就不错,”裴野意味深长地看着许映山,“许处长,组织内部怎么样是一回事,该培植点自己的心腹又是另一回事,您比我年长,应该明白我的意思。”
许映山醉意下头了三分,略一思忖:“……这话不假。成,回去我就跟底下的人说,让他尽快走马上任!只是不知道这个榆木脑袋会不会——”
“你怕这位何长官不领你的情?”
裴野问。见许映山面露窘色,他勾了勾唇:“放心,就算他没这份心思,我也有办法让他领悟到您的心意的,我向您保证。”
*
转天早晨。
特警局,局长办公室。
“报告。”
傅声敲门进屋,没等看见办公桌后的卫宏图,却先一步与一双熟悉的漆黑眼眸对视。
看见裴野的一刻,二人皆是一愣,或许是想到别院里那晚二人的谈话,裴野率先挪开视线,重新看向卫宏图:
“卫局,要不我先出去吧,不耽误你们……”
“急什么,你在这等一会儿,实在不行两个人的事一起汇报。”
卫宏图不觉有它,挥挥手示意傅声把门带上,“都是特警局的同事,有什么要避嫌的。”
裴野的表情明显一僵。傅声不理睬,关了门折返回来站定,道:
“卫局,轮渡的复原现在遇到了点麻烦,一两句话有点解释不清,总之……都怪我能力不精,仅凭一个人实在难以还原这么庞大精密的系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