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暄和与翁思域在太监的引领下一前一后地上殿。
“臣景暄和拜见陛下!”
“臣妇翁思域拜见陛下!”
“平身吧。”朱懿德扬起下巴道:“徐夫人,看来你是承认自己并非琅琊王氏之女了?”
翁思域抬起头,面不改色地说道:“陛下,臣妇并非琅琊王氏,只是阴差阳错嫁给了徐学士而已。”
查库莱趁机说:“这妇人罪大恶极啊陛下,听说王、徐两家虽为娃娃亲,却是大明国先皇赐婚的,这妇人冒充王家贵女,岂非死罪?”
他在来大明之前已经将阿域的背景调查得一清二楚,连带着王家和徐家,所以如今才能信誓旦旦的。
翁思域没有去看查库莱,而是平静地说:“请陛下饶恕王氏,他们也只是爱女心切而已,要杀要剐,一切罪责,由我承担便好。”
她的眼中无波无澜,却不是死水一般,而是像天地间最纯净的湖水,带着不可动摇的力量。
“当年暹罗王室屠杀了一众无辜之人,只为守住明香公主和天鸾大师的秘密。”翁思域缓缓说道,她已经完全做好准备,将这段隐秘的往事公之于众。
“你给我闭嘴!”查库莱面色一赤,指着她怒骂道:“这是我暹罗秘辛,岂能让你这胆大的妇人乱嚼舌根?!”
景暄和朗声说:“这儿是大明的朝堂,自然容得下她的声音!”
朱懿德似乎对查库莱有些不悦,他冷脸道:“徐夫人,你说吧。”
翁思域深吸一口气,开始诉说那件往事,她的声音沉静,众人细细地听她说的故事,偌大的朝堂中只有她一人的声音。
在提到鸠摩迦耶的名字时,谁也没有发现,角落处,少年的手默默地握成了拳头。
第118章 血色宫廷(上) 这不是宫殿,这是死亡……
故事讲完了,翁思域只觉得横亘在心头许多年的大石头终于落了地,让她感到无比的畅快。
大殿中集体陷入了沉默,就连一向最喜欢发言的老臣们此时也没有再说话。
查库莱被这沉默弄得有些心慌,他咽了一口唾沫,道:“陛下,这妖妇说的简直一派胡言,请陛下明断啊!”
“你敢对着青天白日发誓,说我一派胡言吗?”翁思域紧皱眉头,目光冷冽地盯着他:“王子殿下,这件事发生的时候你已经十五岁了,不是小孩子了,那一日明香公主砍断四眼佛手指时,你敢说你不在当场?还有鸠摩迦耶被火烧死时,你也在那里,可你只是冷眼旁观着,不发一言,就不怕昧了天地良心?”
查库莱的脸色一黑,他当然知道这全是真的,可在他心中,鸠摩迦耶一人的性命哪里有王室的声誉重要,如果是他当时坐在王位上,想必也会和父亲做出一模一样的选择。
明香公主何其尊贵?一国公主最重要的就是名声,就算告诉天下百姓她去世了,也不能让人知道她变成了一个为爱痴狂、毁坏佛像的疯女人。
王室的体面与尊严,不容亵渎!
况且暹罗全民信佛,若被人发现堂堂的公主竟然毁了四眼佛,恐怕会在民众之中掀起滔天巨浪!
他还想解释,可是也许是翁思域的眼神太过锐利,他一时竟然大脑一片空白,嘴唇嗫嚅,说不出一句话。
翁思域整理了一下思绪,继续道:“陛下,这便是事情的全部真相,可臣妇要说的,还有另一件事,这件事情,关乎我夫君的性命,臣妇不能不说。”
朱懿德目光复杂地望了一眼下方的妇人,摆摆手,道:“徐夫人,请说。”
她的眼神带着隐忍与果断,深吸一口气,缓缓道:“陛下,贪污之事并不是我的夫君所做,而是我私下联络他的同僚,他们才将银钱交给了我,账本是我绘制的,我的夫君从头到尾都没有参与,他是无辜的。”
此言一出,景暄和冷不丁地全身一颤,徐夫人是想将罪责都引到自己身上么?
翁思域的嘴角带上了一丝笑,“我的夫君最是两袖清风,他是个清清白白的读书人,平日里连收一点节日的礼物都会悉数退回给别人,又怎会贪下巨额钱财?而我呢,我是个贪心的妇人,最喜欢银钱了,在京中名声也不好,这一切全是我做的。”
魏福忠有些阴阳怪气地说:“徐夫人慎言,你可知道将这罪责揽在身上会有什么后果,若是你说了谎,那可是欺君之罪!”
“大殿之上,我怎会信口开河?”她顿了顿,说:“账本是在佛龛后面发现的,对吧?徐家只有我一人信佛,我的夫君从未踏足过佛堂,丫鬟小厮皆可作证,厂公切勿冤枉好人!”
其实账本发现的地点是景暄和告诉她的,只是景暄和怎么也没想到,徐夫人会以此祸水东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