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灵安披上披风,心中仿佛猜到了她的意思,连手指都有些颤动。
他突然见到了躺在身旁的长剑,这剑很锋利,剑鞘上还镶嵌着白玉石,是她所赠的。
这长剑让他升起一丝希望,也许是他想错了——她此刻正在庭院中赏雪,亦或是在书房中读书……
抱着这样的念头,万灵安推门而出。
“见过万大人!”小厮见万灵安终于醒了,恭敬道。
墙角挂着一痕鹅黄的灯笼,灯上是大红的剪纸,在雪夜中有些热闹得过分了。
万灵安压抑住内心的波涛,语气尽量平淡道:“景大人现在在何处?”
小厮有些为难地垂下了头,欲言又止。
“万大人,景大人她……已经去往……”
“别说了。”
万灵安打断了他的话。
“这是景大人让小人转交给万大人的,说万大人一看便知,还说这次她将选择的机会交给您,无论如何,都让您自己选择。”
小厮将那半枚金鱼玉佩递给万灵安。
他接过玉佩,失魂落魄地离开了她的府邸,皑皑的白雪仿佛奏响了一首送别曲。
执棋者终成棋,原来他算无遗策,却唯独算不到,爱她的一颗心。
已是深夜,街道上没有什么人,只有远处偶尔的一两声犬吠,显得更加落寞。
雪花仍旧洋洋洒洒地飘落下来,万灵安突然停住脚步,伸出手接住那雪白的晶莹。
雪花一碰到手掌,就慢慢地融化了,只留下掌心的微凉。
“出来吧,你们不必躲着。”万灵安徐徐道。
夜色的房顶上跳下了两个人,原来是庄炎和庄阳。
他们一直默默地保护着万灵安,可大人今日的举动实在是不寻常,气压低得可怕,他们也不敢打扰,只是默默地跟在他后面,没想到还是被他发现了。
庄阳挠了挠脑袋,说:“这景大人也真是的,就这么义无反顾地走了,我们眼睁睁地见她收拾好行李,便带着手下们去往了城门,同使臣们一起离开了顺天府。”
庄炎道:“我们见万大人一直没有出来,便默默地守在景府附近,景大人是不会伤害您的,所以我们以为大人您只是在借酒消愁。”
“她会不会伤害我,我不知道,可我清楚的是,她不过是不在意我罢了。”万灵安的声音在雪夜中有些空寂,他眸中升起戾气,在漫天大雪中,茕茕而立。
“是我输了,这世间的爱慕本就是如此,过度在意一个人本就是一场豪赌,我愿赌服输。”
庄阳:“万大人,您也不必太悲观了,我觉得景大人……”
庄炎只是朝他使了个眼色,庄阳便闭嘴了。
他知道如今旁人再多的劝说也是没有意义,还不如让万大人自己想清楚。
万灵安突然说:“你们觉得,如果这世上没有了我,会有什么变化吗?”
庄阳不知他是什么意思,还是说:“万大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是大明的股肱之臣,天下的权势都握在您的手中,这天下不能没有大人的。”
万灵安摇了摇头,“没有了我,还会有别的人,这世界没有了谁都会照常运行,谁都不是不可或缺的,所以,永远不要高估自己的分量。若是我决意离开顺天府,你们不必跟着,我会为你们找寻一个好的去处,绝不会比在万府要差。”
庄炎抱拳道:“无论大人做什么决定,庄炎都会一直追随在大人身边。”
庄阳也说:“我和哥哥一样,大人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万灵安似是做出了一个决定,他负着手,仰头望着纷至沓来的雪花,心中却像映照湖水的明镜一般,再无波澜。
“万大人接下来要去哪里?”庄阳问道。
“回府更衣,然后,入宫吧。”
是时候该做出选择了。
***
半月后。
这次出使西域的除了景暄和,还有十名使臣,朱懿德派他们跟在景暄和后面,以她马首是瞻。
野外无人,他们围了一块空地,搭起帐篷,打算原地休整一天。
大家在空地中心升起了一团火焰,还煮起了一大锅羊肉汤。肉汤咕嘟咕嘟地冒着泡,在寒冷的雪夜中,流转出脉脉的温情。
若薇给景暄和加上了一件狐皮大氅,说:“景大人,羊肉汤还没煮好,大概还有一刻钟的时间,只是这雪到底什么时候会停呀?天空好像破了一道口子,这雪竟然绵绵无绝期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