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青格已经被移到景天曾经住的房间,算是家庭病房。王梅白天七点半到晚六点,负责给沈青格打吊瓶,做营养餐、翻身、按摩,定期擦洗身体,晚上就是半夏照看。紫苏去房间看了母亲,眼泪在眼窝里打转。她握着母亲的手,哽咽许久,一句话说不出来,那眼泪也是原始本能的驱动。
做了三十几年母女,她们的话也少得可怜。沈青格不爱说话,也不爱主动干涉儿女的生活,如果她、半夏、景天有问题可以找她,她也会帮助解决,可惜她白紫苏根本不是一个自己能找问题的人。白紫苏希望自己的母亲像其他同龄人的母亲一样,事事过问,事事关心,找到她的需求,再给她提供帮助。这样说,半夏和母亲的关系要比她强很多。
半夏喜欢读书,母亲就带她去图书馆,往往两个人能一坐坐一天,那一天,家里人的饭就是凑合。半夏说喜欢衣服,两个人就一起逛街,还会互相穿对方的衣服。半夏喜欢拼图,母亲就一盒一盒给她买,她和半夏的屋子角落都是拼图碎片,她扔过、烧过,无济于事。半夏喜欢出去玩,寒暑假,她就和半夏一起出去旅游。她也不是不想去,只是希望母亲能看到她想去,而不是问她想不想去。若问,就是不想。
母亲难道不应该就是能了解自己的孩子,看透自己的孩子,倾其所有满足自己的孩子吗?从小她就觉得母亲离她很远,自己却又无法靠近。
半夏在跟前伺候,也是应当应分的了。半夏和沈青格都是火命,她是水命,水火注定不相容,她们在一起火势更大,所过之处,徒留灰烬。她是灰烬,白芷是,景天也是。
半夏上班经过送花的花店,犹豫再三,还是走了进去。花店的空气潮湿温润,百合气味最浓。
“您好,想买什么花?”说话的小姑娘编着两个小辫子,发尾系了铃兰花发圈。
“我想打听一个人,有个叫白景天的,每年母亲节在你们这里订花,邮寄到这个地址。”半夏把家里地址打在手机备忘录上,给她看,“有没有他联系方式?”
“稍等。”小姑娘转身进前台,拿出一本登记簿,“在这,白景天。”
半夏顺着她手指的方向,只看到景天的名字和定钱 1000 元的标注。
“没有联系方式呢,我给老板打个电话。”
小姑娘和电话那头的人说了两句,挂断电话跟半夏说:“老板说,白先生就给了 1000 元,说每年母亲节给这个地址送花,当时是他亲自过来的,没有留联系方式。”
半夏道谢。
到了律所,她还是愁眉不展。母亲状况不好,眼瞅着已经冬三九,马上要过年,无论如何,一定要让景天回来一趟。
吴李没事喜欢在律所巡视,半夏偷着和刘香说这是在“撒尿”确认自己的势力范围,到底是白手起家,自己辛苦打下的江山。
今天又是如此。
吴李腰上缠着大“h”腰带,听说是他媳妇给买的。吴李只喜欢赚钱带来的成就感,又不喜欢在小事上浪费精力,除了开庭,这么多年一身运动装从年初穿到年末,唯一的区别就是材质、颜色的不同。吴李一米八,身材圆润,本身身材比例还是不错,只是运动服喜欢束脚包腿的,上衣摆也带松紧,整个身材说是五五开也毫无违和。
半夏指点过一次,说让他试试商务休闲风,解放他的脚踝,吴李自信扬脸,“我觉得我现在挺好啊。”
自信让吴李财运亨通。
大“h”在半夏眼前晃来晃去,吴李穿了灰色西裤,黑色运动鞋,上半身连帽卫衣,他脖子微短,帽子堆着,更不显脖子。
“主任,你有事?”
“白律师,看我今天穿得怎么样?”没想到吴李表面上不在乎,背地里竟听进去了。
半夏正为找景天的事愁,不愿意搭理他,“挺好。”
“我就说你有事,快说吧,青山没有我摆不平的事。”栓了大“h”裤腰带,人明显更有底气。
“我想查一个人的信息。”半夏说。
“我以为啥事呢,律师调档,要不让你姐帮着查查不就行了,有资源不会用。”
“不方便。”半夏不愿多说。
吴李看她脸色白一阵红一阵,拨了电话:“姜驰,来一趟白律师办公室。”
“啥事,主任?”姜驰大学刚毕业,乐乐呵呵一个大男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