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婆子一噎,心虚地移开视线,好半天才磕巴说:“咱、咱乡下人不讲究这些!”
方里长怒喝:“放屁!没听过哪家办喜事没个三书六礼的!再穷的人家办喜事也是正经着办!”
他气得胸膛忽起忽伏,喘着大气,缓了缓才又扭头看向冷着脸站在身后的王管家。
“王管家,这事儿您怎么看?”
王管家板着脸,阴沉沉说:“他们是不认,但我们可还捏着买妾文书,白纸黑字写得明明白白。”
方里长低低叹口气,觍着老脸笑道:“王管家,您也瞧见了,这娃娃不乐意,全是家里大人犯糊涂。行行好吧,瞧您年纪家里孩子也该和叶子差不多大,就给娃儿留条活路吧。”
王管家是看见岑叶子撒疯的,那是真刀子往脖子上架啊,他也怕闹出人命,没想着真把人抬回去,只是买妾的银子得要回来啊!
他家老爷是有钱,可也不能便宜了这样的人户!
王管家板着脸道:“里长的面子是要给的。这人我们可以不带走,但银子得还吧!二十两银子呢!”
他一边说一边从怀里取出买妾文书,晃着亮了亮,又指着上头的字说话。
方里长脸一横,等着岑大为喊道:“把钱还人家!只要老子还在,村里就别想再靠卖哥儿卖姑娘赚钱!”
岑婆子后知后觉这人是请错了,压根也不帮她说话呀。
她气得喊道:“里长,你怎么胳膊肘往外拐!你看看,他们把我家糟蹋成啥样了!这鸡啊鸭啊吓得直叫唤!屋里也乱一团的,跟遭了劫似的!”
方里长不稀奇,他在来时就听说了。
他啐了一口,骂道:“活该!你捏着钱不放,人家不得拿旁的东西抵债!人家是傻的?!白叫你占便宜?!”
他也知道岑婆子的性子,要她拿钱,靠嘴是拿不出来的。
方里长思索一二,当即又说:“岑家有良田四亩,次田六亩,其中良田一亩十两,次田一亩算八两。他们若是不肯掏钱,那就由我这个里长做主,划掉他们两亩良田赔给王员外。管家觉得如何?”
王管家还没说话,岑婆子先急了,“不行不行不行!那是我家的田!你凭啥给啊!”
方里长也是气急眼,立刻就冲着岑婆子吼道:“就凭我是里长!村里的户籍、征税、田户都归我管!你要是不满意,就去衙门告我!”
岑婆子被吼得脖子一缩,也晓得里长是真怒了,尤其她儿子岑大为还在一旁不停地说:“娘!给他吧!把钱给他们吧!”
农家人在乎田地,他家只有四亩良田,这骤然给出去一半哪里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