卞布衣耳边传来熟悉的声音,他瞥了瞥嘴角。
吴寡妇吴景兰回道:“他光叔,我叫我家大小子给布衣送饭,这两天都吃得一干二净的,看样子是大好了。”
“是吗?那书呆子吃得多不多,米还够吗?”王春光斜了一眼布衣住的房屋对着吴寡妇说道。
“够的,精米没有了,明天就得吃粗粮,也不知道布衣能不能吃惯?”吴寡妇嘴上看似很关心,脸上也露出了担忧的神情,但是眼睛里却透着精光。
屋里的卞布衣听着两人的对话,只觉得嘲讽极了,这两货真不知道是寡妇算计着曹贼还是曹贼算计着寡妇?
明明之前清醒的时候听见王春光给这吴寡妇送了五斤精米,以这三天中午能看着米粒的米汤,那精米能用了二两就不错了,怎么可能不够?!
卞布衣正在回想的时候就听见王春光对吴寡妇说道:“我这边还有二斤的粮票,就麻烦吴姐了。”
王春光刚说完,就有人凑上去夸赞他:“王医生对你弟弟是真好啊!谁见天的□□米啊?!”
旁边的人纷纷表示赞同,叽叽喳喳夸赞起了王春光。
王春光笑得嘴角都咧到耳根子后头去了,嘴里还不停的说:“应该的,应该的,这不是我弟弟呢嘛。老少爷们大爷大娘,我就不跟你们说了,我得看看我弟去,这孩子浑浑噩噩几天了,我再给把把脉,打扫打扫!”
又是一通赞美,随着赞美声而来的是房间门被打开的声音。
“布衣,醒了吗?”王春光一抬头就对上了卞布衣的冷厉眼神,这让他脸上的笑容立刻凝固住了。
“嗨,你醒了怎么不跟我说一声呢?”王春光有些束手束脚,把头上的帽子抓了下来,冲着自己扇扇。
王春光等了半天也没听见卞布衣的回话声,只觉得卞布衣的眼神有点古怪,如果他知道雷达这东西,就应该会觉得自己像是被雷达扫射过一样。
王春光一时有些手足无措,心中有些古怪,什么时候这书呆子的眼神变得这么凌厉了。
短暂的凝视之后,卞布衣微微阖下眼帘,让王春光松了一口气。
“有那粮票你不如给我。”卞布衣一开口说的话就让王春光跳了起来。
“你这死小子怎么说话呢,吴姐她们家容易吗?这两天要不是她们家照顾你,你能恢复得这么快?!”王春光哼哼气道。
“每天中午给我十粒米吗?”卞布衣冷言嘲讽。
王春□□得一甩手,一身的中山装都掩盖不住这满身的土匪气息:“吴姐一人拉扯四个孩子容易吗?还要照顾你这个病号,你怎么不知道感恩呢?!”
卞布衣想到脑海里的杂乱事情冷哼说道:“给我钱和粮票,我不用人照顾,自己行。”
王春光眼中冷芒一闪而过。
粗犷憨厚的面貌一下子变得有些尖酸刻薄起来。
“卞布衣你不要不识好人心,要不是娘死了托我照顾你,你当我愿意?!我这每月也才三十二块五的工资,供你吃供你住你还想怎么样?!”
卞布衣呵呵一笑:“我十八了。”
王春光如同被卡主了脖子一样,梗着脖子,红了脸,半晌才恼羞成怒道:“小孩家家的不知所谓!”
说着,就摔门而去。
卞布衣看着因为门被剧烈关上而簌簌掉落的墙皮,嗤笑一声,喟然一叹,想着原身的身世,不由得苦笑了一下。
王春光和卞布衣是同父异母的兄弟,此时王春光已经二十八岁,卞布衣十八岁。
两人之所以异姓,是因为王春光的老爹王铁柱带儿子王春光入赘到医学世家卞家,娶了当时卞家唯一的继承人卞大小姐卞胜男,此后才有了卞布衣的存在。
如今是六零年,建国后,卞家把自家的四合院上缴了,如今只剩下这一大一小两间主房,旁边带两耳房。
与其说是王春光养着卞布衣,倒不如说他是借着卞家的名义活着。
就连王春光现在的厂医身份都是接了卞胜男的班。
想到原身母亲去世六年,十八岁的少年长得跟个豆芽菜一样,但是他的继兄却长得五大三粗,身体发福,卞布衣就忍不住冷笑。
说好的诚恳朴素的年月呢?能让一个十八岁的少年在这个院子活得像个刺猬一样?
卞布衣瞅瞅外面,心下便有了几分计较。
夜色来临,家家户户都开始吃上晚饭,王春光也不例外,此时他的桌子上正摆着一盘卤肉、一碟花生米、二两小酒,拿着杯子正在那得意的呲溜着。
这时隔壁吴寡妇端着一盘子萝卜丝走了进来。
“诶唷,这就喝上了,来,这小萝卜正好给你下酒。”
王春光一看,连忙对着盘子抓了过去,一双大手正好握住了吴寡妇的盈盈小手。
吴寡妇脸上笑意盈盈,给了他一个白眼。
“这萝卜挺甜。”王春光眼睛一挑,憨厚的脸上露出一抹贱笑,轻佻一出口:“吴姐,我这心里美啊。”
却不想这时,门咣当一声被打开,就看着一个纤细少年倚在门框上,对着王春光和吴寡妇呵呵一笑:“忙着呢,打扰了!王春光,我今天正好满十八岁,娘留下的遗嘱该兑现了!”
这话一出口就让王春光脸上一黑,吴寡妇则是狐疑的看着兄弟俩,毕竟她才嫁到这大院七年,兄弟俩的过往她也不清楚,还是头一次听到有事情。
王春光再怎么不乐意,在卞布衣找到院里头的管事大爷后,也只能想着凭着自己这两年的关系多捞些好处。
曾经卞胜男留下的遗嘱是:一大一小两个房子,大的给卞布衣,小的给王春光。如今在卞家老姑奶奶卞老太太的干预下,产生争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