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阔听出了他话中之意:“你是说,从你帮古瑭还债开始,钱三爷就有意布了这场局,为的就是借你的手,让贾邦年接近古瑭,让你们窝里斗?”
“不止,”霍叙冬将墙壁上的画慢慢揭下来,“或许从古瑭第一次送货开始,甚至更早,你想想,为什么古瑭之前被各种追逃,却在物流公司顺利安定下来,这家公司股权有钱三爷的一份,自然有他的一句话。他罩着古瑭,把他作为一枚棋子养着,也许就是为了等我从国外回来的那天,开启他的棋局。”
他说着,眼神微凛:“我和古瑭的重逢,或许早就被安排好了。”
沈阔暗叹这其中谋篇布局,仍有不解:“可古瑭又为什么要选择投奔他?哪怕他想躲你,天高地阔,大可一走了之。”
这也是这么多天,霍叙冬百思不得其解的事,他将画小心放在桌上摊平,用水在补漏处喷湿,再用镊子慢慢撕下来。
他看着夹在镊子上的霉斑,情绪不明地陈述自己的推测:“或许是为了钱,或许,是为了命。”
——
“吱哑——”
笨重的木门从两边合上,在门槛处重重一弹,彻底锁上了。门庭上“远山如昨”的笔力依旧遒劲,墨色却大不如前。
如昨,非昨,即使尽力修复,也不会再是从前,或许古瑭从一开始就说的没错。
文物修复工作室彻底关停,宁州的一家跨境贸易公司“弥古”倒是冉冉升起,市值涨幅迅猛,直逼龙头,仅仅用了半年时间,一跃成为东海之滨的独角兽。
在海外留学的那几年,霍叙冬曾先后在欧洲、东南亚等地注册多家公司,这半年里他利用gk银行的出海计划——可为购买国内商品的企业提供贷款,成功提取50亿。
这笔贷款左手倒右手后,流入“弥古”,订单爆涨,公司股票一下子迅猛增值,资金流充裕后,这笔钱又反哺给袁纲的货源公司,仓储充沛,流水良性循环,第四季度财报中,“弥古”如龙吞海,迅猛地挤占了一大块市场份额。
——
孟冬了,玻璃窗外灰蓝的一层雾,被湿冷的枯叶划开了一道黄,雪子飞舞纷扬,湿湿沥沥的,街灯昏黄的光线投向窗边的霍叙冬,勾勒出他的侧脸。
他变了很多,最直观的是剃短的头发,和鼻子上那副与八年前如出一辙的黑框眼镜,气场凌人,冷肃寡言。
办公室里,市场部孙经擦了一脑门子的汗,紧张地汇报完方案后,矗立在原地,静静等着霍老板开口,不敢出声打扰。
也不知是否因自己的方案不好,他看着霍叙冬站在窗边注视着渐扬的飞雪,眉头紧锁,连打断自己的话都没有。难道这方案已经差到不能再优化了?孙经心中惶惑。
约摸半刻,霍叙冬揉了揉眉头,终于转过身来,对他道:“抱歉,刚才想了些事情,耽误你时间了。”
“没没没,您贵人事忙,应该的。”孙经颔首作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