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入海了，玉儿。”
“嗯？”
玉儿马上睁开了眼睛，大海上空荡荡的，海浪飒飒，宛如巫觋祝祷时一遍遍重复的祭文……娘娘念动避水诀——金光一闪，咒语的力量像当头一bAng，与她合二为一——带头潜入水中。
咕嘟咕嘟，一大串气泡涌上来，一时难以睁眼……待耳边的声音安静下来后，她举目四望，已是另一番天地。
这里是海洋的世界，扑通，扑通，她格外清晰地聆听着自己的心跳，有点快。
她试图平静下来，但呼x1却不由自主变得急促，x口仿佛压着一块巨石。
“深呼x1。”
娘娘扭过头，用温和宁静的目光注视着她，目光明确而坚定地向她传达着一种信息：放松，没事的。
她努力把气x1入x腔，与仿佛化作实T压迫耳膜的寂静对抗着。
很好。娘娘用目光说，一边抬起手臂，轻盈优美地扭动着身T，像鱼一样游动。“放松，想象这只是另一种空气，一种b较沉重的空气，你在空中怎么飞就在这里怎么游。”
玉儿努力点点头，感受着无形的水流拂过全身，指尖与脚尖传来水温的变化，她有点笨拙地摆动腰肢和双腿，逐渐找到了与飞行相同的驾驭流T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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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iv>娘娘赞许地颔首，两人继续下潜。
一群手持鱼叉的妖怪从附近游过，环形地绕过她们。玉儿惊恐地张嘴，吐出一串气泡。
“唔唔……”
“别怕，这是龙g0ng的护卫之一。”
玉儿与那些怪物目光相会，它们长着带蹼的脚，蓬乱的赤发，牙森列戟，目闪双灯，排着队伍从两旁游过。
“好吓人……那是什么啊，娘娘？”
“这是水夜叉。”
“夜叉？它们不是生活在陆地上的吗？”
“有一些夜叉因为袭击龙g0ng派往陆上的使者和商贩，被逮捕了，其中一些弃暗投明，愿意服从龙g0ng的管辖，在训练之下身T适应了海洋生活，任巡逻守卫，负责海上治安。”
“夜叉怎么会袭击龙g0ng的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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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iv>前方出现了一条光带，引得玉儿好奇的注目。
“龙g0ng运送到陆上的宝物有夜明珠和鲛绡，正好都是夜叉所需要的，夜明珠是他们简陋的物质条件中不可多得的真气储存用品，而鲛绡可以帮助那些并不擅长水X的夜叉在海里捕食。”
她们靠近光带时，玉儿看出原来这是无数水母排列而成的，这些发光的水母错落有致地在水中浮动着，形成一条荧光闪烁的轨迹，延伸向下方一个五光十sE的区域。
“夜明珠和鲛绡是什么呀？”玉儿忍不住好奇地问，一边从侧后方窥探娘娘的表情，看到娘娘并没有不耐烦的神sE，她稍微安心。
“夜明珠是最优质的真气储存器，T积小，容量大，可以持续几万年保存真气不变质、不泄露，对x1收和释放真气具有天然的亲和力，没有法术基础的人也可以从里面x1收真气，是非常便利的移动携带真气的宝物。”
“哦……就像雪莲花那样吗？”
“在便捷X上，夜明珠更胜一筹，它不需要浇水之类的栽培。”
“那能不能用夜明珠代替雪莲花呢？”
玉儿一边问，目光下意识地从那些柔软蓬松的水母转移到一群红白条纹的小鱼上，它们排列成一个类似巨大箭头的形状，跟着她们游动。
“不行。”娘娘语气里透出一丝严肃，“我们需要的是雪莲花，而不是别的任何事物。雪莲花是独一无二，不可替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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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iv>也对，玉儿心想，要是可以用别的代替，娘娘早就这么做了。她能想到的，娘娘岂会想不到？看来还是得老老实实地收集真气注入雪莲花。
水温逐渐升高，鱼儿们以闪电般的速度整齐划一地掉了个头，她们从鱼群中间穿过，感受到被搅乱的水流。巨大的箭头短暂地消失，紧接着重新组成，向着另一个方向移动。
“那鲛绡是什么呢，为什么龙g0ng要把它们运到陆上去呢？”
“鲛绡是鲛人族编织的特殊衣物，是去蓬莱的受T识别装置。龙g0ng跟陆上做生意，主要是为了就近换取一些海里缺少的材料，用于蓬莱的养殖、装饰和维护。从仙界运过来成本较高，不太划算。”
“蓬莱需要养殖和装饰吗？”玉儿颇为惊奇地问。
“待会你会亲眼看到的。”
海底的光芒愈发强烈、愈发多彩。玉儿凝视着那片发光的区域，现在能看到一座g0ng殿了，晃动的光芒从那里照S出来，在这个黯淡的、寂静的、广大的幽青世界里，简直流光溢彩、熠熠生辉，显得热闹非凡。
“娘娘，”玉儿斟词酌句地说，“夜叉袭击龙g0ng，还跟我们抢活人，为什么不把它们消灭呢？”
她心想以娘娘的法力，要铲除凡间的一处祸害，岂不是易如反掌，她不明白为何允许它们继续生活在这片土地上。
随即她又转念一想，天翁老师说要避免不必要的残忍，或许这算是吧？不禁自觉失言，有点惭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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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iv>“夜叉虽然制造了一些麻烦，但善与恶从来不是孤立和绝对的，善中有恶，恶中有善，就像刚才看到的，有些夜叉已然加入了我们这个大家庭。你要知道，华夏大地的子民从来不会因为种族不同就消灭对方，也不会因为观念风俗上的不同而强迫对方遵照自己的习惯，同样不会把局部的摩擦与矛盾上升到族群的对立。”
玉儿虚心地接受教诲，一边跟着娘娘来到g0ng殿入口。到了近处，这座g0ng殿的雄伟壮阔和富丽堂皇b远观有过之无不及。下潜过程中她就看出来了，这巨大的g0ng殿全部都是由水晶雕琢而成，整个广阔的水域都DaNYAn着如梦似幻的彩光，亮晶晶的，晃得人几乎睁不开眼。一个虾兵抬头一看，急忙说：“快去通报，娘娘来了！”声音在水中咕哝不清，他的同伴飞也似的钻进大门，激起一道水柱。
“身为文明的中心，”娘娘语重心长地继续说，“我们要有强者的姿态，以开放包容的态度迎接四方蛮夷。征服外族，我们从不诉诸武力，而是依靠渊远流长的、博大JiNg深的先进文化，这是我们世代传承的瑰宝。”
娘娘一边说，一边轻盈地降落在白玉铺就的地板上，前方就是大门，一块巨大的匾额上书三字：水晶g0ng。
玉儿轻轻落在娘娘身边，在这里等待。她好奇地左右张望，大门两侧有许多小门，来往者络绎不绝：装饰华丽的海马拉着长长的列车，一拱一拱地游动，玉儿只能猜测这些带轮子的车辆不是用于海里而是用于陆上。人身鱼尾的生物像无数条彩带一样从g0ng里飘出来，迅捷地游向上方，她们都是nV身旋转扭动的身姿像一首抒情的曲调般沁人心脾，飘逸翩跹的动作宛如凌空飞翔的侠客，令人赞叹。
玉儿不禁看得出神，没注意大门洞开，一群人涌了出来。先是浩浩荡荡的虾兵蟹将，剑戟似雪、刀枪如林，然后是执笏持簿的鳖公gUi宰蹒跚而出，簇拥着一个大胡子，这人胡子之浓密，随着他紧赶慢赶的脚步在x前扑打，不过玉儿从他龙首上戴着的旒冠看出了他的身份。
“小神参见娘娘。”龙王和众人一起跪拜道。
“平身。”娘娘端庄和缓地说，“天上一日，地下一年，龙君别来无恙？”
“托娘娘的福，一切正常，水晶g0ng各项工作进展得顺利。娘娘驾到，有失远迎，请——”
众人让出中间的道路，跟随娘娘和龙王进入了水晶g0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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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iv>“娘娘突然光临，未曾准备招待，请稍等片刻，小神这就去安排——”
“不必费心，这次来是借道前往蓬莱——”
穿过大门，从铺着金鳞的飞檐和波浪形的弯椽下走过，没走几步，玉儿突然脚下一空，打了个趔趄。她连忙稳住身形，浮了起来，低头看去，只见自己刚才走过的地方是一块血网状的玛瑙结晶空地，空地的边缘——也就是自己的脚下——一道宽阔的地质斜坡向下方延伸，逐渐变成一道深深的裂隙，裂隙周围是G0u壑纵横的峡谷，峡谷中遍布蚀洞，倒悬而尖锐的钟r石与从底部升起来的巨大扭曲的石柱构成了一座冰晶般的森林，上方的光芒——不知是yAn光还是别的什么光——穿透海水，在森林间投下辉耀的光柱，光与影的波动美得动人心魄。
“哦……”玉儿极目望去，不禁发出感叹。
“小心脚下，在这里要改变走路的习惯。”娘娘和龙王都回头看着她。
“是。”
她低头答应，随后轻轻推水，跟着娘娘向前方游去。
汹涌的热cHa0一b0b0地从裂隙中涌上来，无数水泡争先恐后地向上攀升，她感觉自己x前像被火烤，背后却凉凉的，从那深不可测的黑暗谷底喷溢出Ye态的蓝焰，如岩灯般晕染出钴蓝与祖母绿的光晕。
“我带了一个孩子来见你，”娘娘和龙王在前面说，“她是我的使者，以后她会代替我巡视三界。玉儿，来——”
娘娘放慢速度，回身招呼她，她加快速度赶到娘娘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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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iv>“见过东海龙王。”
“参见龙王大人。”玉儿彬彬有礼地说。
“她就是我的使节，叫玉儿。”
“哦，小神有眼无珠，失敬失敬。”
龙王对她深深地作了一揖，从没有人这样恭敬地对待她，何况是龙王，她大为窘迫，不知所措。
“娘娘，这位上仙要跟您一块儿去蓬莱吗？”龙王问。
“是的。”
“哦，丞相，快让人取鲛绡来——”
“不必了，”娘娘抬起手示意道，旁边背着壳的gUi丞相和几个鳖官都专注而小心地看着她，“她这套紫绡裙可以识别。”
玉儿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裙摆，她今天特意穿了娘娘送的那套衣服。学校的蝴蝶结绑在头发上，宿舍的小铜铃串上红绳系在脚踝上，周围的人都盯着她看，她突然有点后悔没有打扮得再好看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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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iv>“哦，这莫非是从前水晶g0ng宝库中的那件？”
“正是。”
“哎，如此甚好，甚好，请——”
娘娘和龙王到前面去了，玉儿庆幸自己可以跟在他们后面，不必与他们并排。
从那些曜黑而高大的石柱旁游过时，玉儿仔细看了看，它们是各种矿物压缩凝结构成的，柱T布满蜂窝状的孔洞，有白铁形成的羽毛状簇丛，也有闪锌析出的金hsE枝杈，更多的是五颜六sE的珊瑚礁石，有的像鹿角，有的像触手……它们沿着水平方向蔓生，形成了类似大门口的那种网状结构，上面承载着建筑物……浮游生物和小鱼小虾在珊瑚孔里逡巡停留，似乎对来人是否安全拿不定主意……
“……边境的秩序完全处于掌控之下……来犯都妥善收押起来了……教化，是的，我们始终贯彻您的旨意，很多夜叉在我们的教育下都改邪归正了……”
龙王和娘娘交谈的咕哝声从前面传来，玉儿顺着他们的手势往左边看去，只见一队虾兵从远处游来，士兵中间有一排大大的气泡，等他们稍微靠近了，玉儿才看出来气泡里面都是夜叉。那些夜叉跟水夜叉不同，并没有水生特征，看上去更为狂暴，嘴巴大张，似乎在喊叫，不过听不到任何声音。十几个气泡由水草绑着连成一串，虾兵牵着水草的头部向峡谷深处游去，渐渐消失在黑暗中。
“……鲛绡的产量保持稳定，梣弦的供应虽然减少了，不过我们提高了纺织技术……是的……夜明珠的贸易量增加了，人间的部落文明正在扩大……”
他们来到了一块被侵蚀得奇形怪状的山岩顶端，这里珊瑚丛与玄h的玳瑁交织成巨大的骨架和开放型的拱顶，形成了一座g0ng殿，贝壳和礁石充当立柱，上面长满了绿sE的海藻，沿着柱身流淌出散发荧光的黏Ye，宛如天然的壁画，形形sEsE的鱼群在殿堂里穿梭。
“……这是工作间之一，鲛人在这里产珠纺纱……对，您说得对，我们很重视保护她们的权益，相关制度都很完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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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iv>从g0ng殿外面游过时，玉儿听见了婴儿的啼哭，她扭头望去，g0ng殿里布置成花园的模样，珊瑚丛繁茂整齐，礁石堆叠小巧玲珑，掩映着海草摇曳的小径，许多人鱼在此栖息，她们怀里都抱着小人鱼，哭声就是这些小人鱼发出来的。
“哦，乖，乖，不哭……”
玉儿从缠绕着绿藻的石柱旁经过，听见大人鱼安抚小人鱼的声音，她正疑惑为什么这里有这么多孩子哭泣，突然发现离她最近的那个小人鱼眼睛里流出的泪珠漂浮起来，有弹X地晃动着，随后逐渐定型、凝固，不再透明，变成一颗椭圆形的珠子，泛着洁白润滑的光泽。大人鱼伸手抓住这颗珠子，放进旁边一个张开的贝蚌里，里面已经有三、四颗同样晶莹的小珠子，安安分分地躺在柔软的贝r0U里面。
再往前一点，花园开阔的院子里，一群人鱼围坐在一起，手里拿着针线，那些线好像在反光，时而看得清时而看不清……靠近之后，玉儿从被海带绑在岩石上的其它线团看出来，它们都是兜率g0ng加工过的梣弦，在人鱼的巧手和法术下编织成柔软的织物。
“请，啊，上仙这边请——”
龙王回身做了个手势，玉儿尴尬地低低头，跟了上去，放眼望去，整个龙g0ng就是建立在这样的峡谷、礁石与结晶森林之上的，大大小小、成百上千的g0ng阙与楼阁矗立在珊瑚礁搭建的网状平台上，依托着玛瑙和各种矿物凝结而成的岩T与海底山脉，与仙界g0ng殿的中正对称大不相同，却也别具一格。
在玉儿视线的远方，一个特别长的岩柱贯穿海洋，从看不见的峡谷底部直通泛着金sE碎光的上层水域，高处隐没在晃动的波纹中，b其它所有建筑、所有地形地貌都要突出，巨型海葵舒展着平坦宽阔的身躯，像天上的云层一样，缓缓环绕着那根岩柱。
玉儿沿着那根岩柱抬头望去，海面似乎有一块广阔的Y影。
“我们到了，玉儿，这里就是通往蓬莱的入口。”
娘娘说着停了下来，玉儿来到她身边，环顾四周，除了前方几道涡流，她没有看见什么岛屿或入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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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iv>“你看到前面那根特别长的柱T了吗？”娘娘问，龙王在旁边关怀地注视着她。
“看到了。”玉儿点头说道。
“那是大海的定海神针，它的上方就是蓬莱。”
玉儿再次抬头望去，凝视着海面上的那片Y影，心里有点纳闷，因为她觉得那个Y影有点像一个动物，好像有脚……
“过来。
玉儿跟着娘娘来到涡流前，这条涡流像一个龙卷风似的狭长而扭曲，延伸向上方，一个章鱼趴在入口，粗大的触手把水流的入口包裹得严严实实。
“把手放上去。”娘娘用眼神示意道。
玉儿虽然害怕而不情愿，但还是听话地把手放在那些触须上。滑腻而柔软的颗粒感从掌心传来，她不禁打了个冷颤，浑身泛起J皮疙瘩。与之前培育雪莲花的结界相同，紫绡裙一闪，玉儿头上短暂地浮现出一颗明星，随后章鱼的各条触手开始扭动，像退cHa0般同时退去，露出中间的涡流通道。
“好了，龙君，请回吧。”娘娘转身说道。
“好的，娘娘，二位慢走。”龙王恭敬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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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iv>“进去吧，玉儿。”
玉儿来到入口，小心翼翼地不要碰到章鱼的身T，章鱼嘟着嘴看着她。她犹豫了一下，然后一头扎了进去，顿时强大的x1力让她失去了对身T的掌控，不由自主地在涡流中飞速前进，湍急的水流让她睁不开眼，强烈的超重感席卷而来……
超重感突然变成了失重感，明亮的光线刺透眼皮，她张开眼睛一看，自己已经挣脱了大海，来到了空中，眼前是一座林木茂盛、郁郁葱葱的岛屿，十分宽广，一棵巨树凌驾与众木之上，高耸入云，占据了四分之三的天空，繁茂的枝叶遮天蔽日、云雾缭绕，在它面前，玉儿蓦然感觉自己像蚍蜉一样渺小。
哗啦一声，娘娘冲出水面，从涡流中飞了出来，她召来祥云，舒缓地伸出手臂，像是要为她导览这壮阔的景象似地，平和地说：
“这里就是蓬莱，那棵树即是扶桑树，东方的神树。”
玉儿正看得出神，突然听见一声低沉的、震耳yu聋的轰鸣，好像野兽的咆哮，这声音在广阔的天地间经久不衰地回荡，宛如闷雷般威严耸峙，传得很远。
她惊慌地扭头四顾，娘娘微微一笑，指着南边说：“你看——”
她顺着娘娘指的方向看去，只见岛屿极远的地方有个脑袋冒了出来，那是一颗半龙半gUi的脑袋，皮质枯皲，头骨隆起，棱角分明，眼瞳如炬，透着古奥森严的气息，似乎正扭过来望向这边。它张开嘴——即使隔着这么远也能看出那一排长牙的锋利与吓人——然后又发出一声震慑耳膜的低鸣。
“娘娘，这是——”
“看出来了吗，这是一头龙gUi，我们在他的背上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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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iv>“背上？”
玉儿睁大了双眼，俯瞰着这座岛屿，她一点也看不出来，只是觉得这座岛有点规整。
“乖。”娘娘温和地说着，一挥手，洒出一片真气，真气闪烁着飘向gUi首，消失在那张血盆大口里，暗红的巨舌伸出来一呲溜，龙gUi又叫了一声，声音似乎变得柔和了。
“来，我们走。”
她们搭着云向扶桑树飞去，掠过岛屿时，玉儿发现岛上盛开着桃林，遍地残粉，美不胜收。她看不到这座岛的边际，至少飞向神树的过程中丝毫看不出来，叮的一下，她对于娘娘说过的话突然有所领悟。
“娘娘，蓬莱岛的修缮难道指的是跟龙gUi有关？”
“没错，”娘娘温和地说，“在gUi背上种植桃木，养护扶桑树，靠的不光是龙gUi的神力，还有人工的土殖，打理绿化带，喂养这只神gUi，帮他清理身T。此外，这里是受天g0ng法律保护的双修区域，山上有仙人聚会的g0ng殿，住宿饮食等等……所有这些物资从仙界运输不太方便，因此龙g0ng与人间有贸易往来，换取陆地上的资料。”
“双修区域是什么意思呀，娘娘？”
“双修是一种YyAn结合的炼气方式，仙界普遍认为这种行为不太符合礼教，因而把它局限在一个特定区域里，只有在这里这么做是合法的。”
“哦……那这只龙gUi一直待在这里吗？就这样停在这里不动？”玉儿感到不可思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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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iv>“基本上是的，为了防止他在海里偏离位置，特意用定海神针作为他的锚，把他固定在这里。”
“凡人不会看到吗？”
“不会，周围都有屏蔽结界，正因为如此我们才需要从龙g0ng通行。”
“那他会不会有点孤单？”玉儿自言自语般地说，声音近似耳语。
“以后你可以多来陪他说说话。”娘娘柔声说，“站稳，玉儿，我们要上仙界去了。”
“从这里？”玉儿惊讶地说。
“对，扶桑树贯穿人界跟仙界。”
云朵略微倾斜，开始上升，扶桑树来到了眼前，巨大的树g占据了整个视野，玉儿已经看不到天空和对面的东西了。她盯着树g，这才发现神树竟然是两个树g组成的，两条极其粗壮的树g紧紧地缠绕在一起，跟小结界里面的连理枝一样是螺旋形的。
“娘娘，扶桑树也是连理枝吗？”玉儿惊讶地问。
“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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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iv>“跟树核是一样的吗？”
“可以这样理解。”
她们一路飙升，当海拔达到一定高度时，她向下一看，终于看到了gUi岛的全貌，龙gUi好像一块放了太久的饼，背上发霉了，孤零零地漂浮在绝海之上。似乎感应到她的注目，神gUi缓缓抬起了头，尾巴也从水面上升起，似乎想看她。她正打算对他微笑，云层骤然出现，挡住了她的视线。
她们在薄云中疾速穿行，很快冲出云层，云海在下方涌动。没过多久，蔚蓝的天空晃动了一下，消失了，被虚空取代，上下左右都变成一片虚无，玉儿既分不清天地，也感觉不到自己在动，好像静止在那里了似的。
又过了一会儿，虚空消失了，冷香钻进了她的鼻子，缭绕的云霞与仙山浮现出来，玉儿拨开一缕香雾，五彩的元气流在天边回旋流动，熟悉的仙界景象回来了。
神树依然看不到头，巨大的、蓬状的支g依旧繁盛，向着四周开枝散叶，似乎想要填满目所能及的整个空间。无数径流与脉流从枝叶的末梢派生出来，通向四面八方，密密麻麻，彰显着让人震撼的洪荒之力，仿佛这棵上古之树在蒸腾，在怒放，在燃烧。
“娘娘，这棵树通向哪里呀？”玉儿满怀敬畏地问道。
“至高天，紫微g0ng。”娘娘简单地说。
她们继续攀升，周围的气息变得愈发清冷幽香，环境也愈发幽寂，神奇生物驼载着仙人在反S日光的真气上飞翔。娘娘突然说：
“对了，前面就是兜率g0ng，既然经过此处，就去拜访一下老君吧，顺便给你介绍一下，以后你会常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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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iv>她们掉转云头，向西边飞去，一座高大的牌坊逐渐从云雾中显现出来。琉璃瓦铺就的庑殿脊澄澈通明，下面是如意纹的斗拱，斗拱下面是丹砂熔炼的红sE额枋，毗邻一块刻着仙鹤图案的镂空绦环板，再下面是雕着四圣兽的蓝田玉立柱。
她们降落在牌坊前面，牌坊中间的云雾不曾散去，一个道童从迷雾中走出来，稽首道：
“参见娘娘。”
“免礼。童儿，你的师尊在吗？”
“正在殿中。”
“请替我通报，当一往见。”
童子转身消失在迷雾中。不多时迷雾散去，童子站在牌坊边说：“师尊有请。”
她们进入牌坊，玉儿明显感觉穿过了一道结界。
这地方看上去b华盖g0ng虚无缥缈一些，冷清一点，四周始终是雾蒙蒙的，好像行走在太初的宇宙之中，不过也是挺美的，这里白鹤很多，那清脆如笛、悠扬缥缈的嗥鸣从各处传来。雾霭散去，有的白鹤在水草丰美的沙洲上沉思，有的在突兀的奇松怪石上散步，还有的走过来用尖喙碰她的手，红sE的小脑袋微微转动。
童子引她们穿过草径，来到挂着兜率g0ng匾额的大殿前，一个手执拂尘，头戴芙蓉冠，身穿道袍鹤氅，银白长须飘逸，眼神宁静慈悲而又神圣威仪，仿佛洞察一切的仙人站在玉阶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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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iv>“娘娘。”他把拂尘搭在手臂上，深深稽首道。
“老君。”娘娘稽首回礼，玉儿跟着一起鞠躬。
“什么风把娘娘的大驾吹来了？”
“久未走动，今日路过宝地，特来拜访，叨扰一二。”
“娘娘屈驾了，请。”
踏上玉阶，进入正殿，沿着琉璃罩的g0ng灯前进，灯光汨汨闪耀，温馨而静谧。老君说：
“娘娘，您托我制作的乾坤袋和太极符刚刚完工，本想隔天送至府上，不想您提前驾临，您需要现在过目吗？”
“好，有劳。”
他们在走廊左转，来到一个像小作坊的地方。老君一晃拂尘，云雷纹的槅门与槅窗自动打开，让yAn光倾泻进来，外面是一个开阔的庭院，一棵虬结歪斜的古柏苍翠yu滴，树下一头青牛甩着尾巴吃草，鼻环金光闪闪。远处似乎有一排长长的厢房，火光在升腾的云雾里忽明忽灭。
“金角，上茶——”老君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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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iv>一个布巾垂髫的童子端着茶盘走了进来，说：
“娘娘好。师父，我是银角，金角在照看炉火呢。”
“哦，是吗。”
“其实我就是金角，”童子放下茶盘，躲到老君手够不到的地方说，“开个玩笑。”
“唔，别闹了，你去吧。”
“骗你的，其实我是银角，金角不想来——”童子吐了吐舌头，一溜烟跑了。
“你这顽童……”老君做出要敲他的样子，不过看上去并未生气，“咳，娘娘，请用茶吧，你也请……”老君对玉儿伸手示意，玉儿红着脸僵立在旁，“请到这儿来，请看，这就是成品。”
他们走到靠窗的一张长桌边，桌角放着一些工具，中间铺陈着两样东西：一个扎绳的小袋子和一张符纸。
“嗯。”娘娘低头注视着它们，微微颔首，“玉儿来，这就是保存雪莲花的器具。”
玉儿走到桌边，盯着那两样东西，它们跟寻常什物没两样，看不出什么特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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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iv>“这叫乾坤袋，”娘娘用兰花指示意那个小袋子，“外表虽小，容量很大，是用了高维空间吧？”她征询地注视着老君。
“娘娘慧眼。”老君微微颔首。
他们往旁边挪了几步。
“这是太极符，”娘娘示意那张符纸说，“它的原理我不敢班门弄斧，请老君惠释。”
“岂敢岂敢……”老君略一欠身，“此符能开辟一个镜像的纠缠空间，在无专门观测手段的条件下，这个空间不受这个世界的任何影响，对较为脆弱的宝物来说是良好的保存容器。”
“都是从乾坤太极图上分离出来的部件？”娘娘随意地问。
“是。乾坤袋打造了两种尺寸，一种是手袋型的，可容一车；另一种是提箱型的，可容十车。”
“甚好。手袋我平时用，提箱交给你，玉儿。以后你出门在外，需要的行李不少，可以尽入此箱。”
“是。”
“老君，这是玉儿，我打算让她做我常驻天g0ng的使者，代我处理个人事务，以后她要劳烦你多多指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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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iv>“拜见道德天尊。”玉儿恭敬地行礼道。
“哪里，贫道有礼了。”老君稽首道，抬起眼凝视了她片刻，眼神格外具有穿透力，“尊驾是九尾族？”
“是的。”玉儿惶恐地低了低头，说。
我凝视着老君的脸，上面闪过一丝高深莫测、难以捉的表情，眼神十分锐利，好像他突然发现自己的八卦炉漏气了，但里面却莫名其妙多出了一颗仙丹。
这个过程转瞬即逝，随即他又回到了最初透彻而平静的样子，望着他慈祥而睿智的模样，让人禁不住怀疑刚才是错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