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秘方 第258节(2 / 2)

天还蒙蒙亮,一众人便沉默着聚在了听风堂,奉上最后一杯茶祭了天地,便要准备上路了。

秦九叶带着众人拉起灵柩抬出主屋的时候,雨下得正急,很快便在院里凹凸不平的地面上积起水来。

那把磨得发亮的老藤椅在院中淋了雨,风吹过便轻轻晃着,似乎依稀还停留着他晒着太阳、喝着茶水时的影子。

不知是不是因为被雨水打湿的缘故,秦九叶只觉得那条担在肩上的绋绳越来越沉,而那条走向大门的路越来越长。

一众高矮不一、步调各异的人总算将灵柩抬至大门,突然,一阵车马声在门外响起,有人冒雨而来,跳下马车后就立在门外,恭敬行了个礼。

“在下是岭北唐家的,特意赶来接唐先生上路。”

院里的人都愣住了,半晌才反应过来:那门外停着的马车是来接灵柩的。

秦九叶的目光在对方那辆不起眼的马车上一扫而过,最后停在门外那圆脸膛的汉子身上,没有半分要放下绋绳的意思。

“老唐还有亲人?我怎地不知道?”

“老家亲族,不常走动。”

“既然不常走动,又如何这般快地得知丧报赶来?”

那圆脸膛的汉子顿了顿,这才抬起头来,目光平静地说道。

“虽不常走动,但书信却未断过。”

瞧见对方面上神情的一刻,秦九叶瞬间明白了站在自己面前的究竟是何人。

“他临死前传出的消息原来是给了你们。”

那汉子没有否认,只是平静地看着她。

“唐先生忠义之士,江湖中会留有他一笔。”

起先的惊诧过后是一股略带悲凉的愤怒,若非亲眼见过唐慎言的尸体,秦九叶觉得对方这轻飘飘的一句也不会令自己如此激动。

她实在不懂,这些人既然能为老唐敛尸骨,当初又为何不能救他性命呢?

“你们既然能赶来,说明你们就在附近对不对?既然如此当日为何不施手搭救?他不是你们的人吗?他究竟有何把柄捏在你们手中,要为你们卖命最终落得这样的下场?!”

她的声音仍有些沙哑,但就算是雨声也无法稀释她的不解与愤怒,汤越那张宽厚的脸上却并未因此而生出不满,只沉声说道。

“姑娘是医者,应当明白病来不由人,只要入行久了,总有救不起的病人。至于唐先生当初的选择,姑娘或许只有去问他本人才能得到答案了。”

她入江湖的契机是那秘方,老唐入江湖的机缘又是什么呢?

秦九叶不知道,她只知道老唐这把老骨头最终是在这江湖水里被搅散了。

“室迩人遐,徒留忧伤。他人都已经不在了,你们便放过他不好吗?”

她的声音中带上了几分恳求的意味,汤越听罢亦垂下头去。

“唐先生本就从远方而来,如今即已得解脱,便该回远方去。我家公子是应他当年所求,才来请他搭最后一程。”他边说边从身上取出一张老旧薄纸递过,“这是唐先生当年亲手签下的听风堂地契,今日便交由姑娘处置了。此去无归路,姑娘若还有未尽之言,现下可一并交代了。”

秦九叶接过那薄薄一张纸,张了张嘴,只觉得往日徘徊心口的千言万语,眼下一个字也倒不出。

老唐来九皋的第一年他们便相识了,除她之外,这城里城外几乎没有第二个人有他们这样长久的交情了。但她又好像一点也不了解老唐,既不知道他从哪里来,也不知道他要回哪里去,更加不知道那张笑得有些窝囊的老脸背后藏着一个怎样宁死不屈的灵魂。

在这辆马车出现在听风堂门外之前,她不是不好奇老唐身上背负的秘密和故事的,可当对方真找上门来的一刻,她又觉得探究那些秘密并无太多意义。

风自谷出,凭空而来。

既然来时潇洒,要走的时候自然也不会有任何挂念。

她知道,她注定是留不住老唐了。

但那又如何呢?她认识的是九皋城南守器街听风堂堂主唐慎言,并不是那活在江湖腥风血雨传说中的铁嘴唐啸。她并不觉得她认识的老唐只是个虚构的幌子。相比于那些遥远追忆和旁人记叙,她更相信自己这些年与他相处过的一点一滴。

沉吟片刻,秦九叶缓缓开口道。

“若是可以,烦请日后送本他从前执笔过的册子回听风堂,我闲来无事便念上一段,就当他还在此说书。”

“举手之劳,就这么与姑娘说定了。”

汤越说罢、郑重行礼,他身后马车上的两名车夫已利落上前接过唐慎言的灵柩,三两下装上那辆一早备好位置的马车。

“路途遥远,耽搁不得。金石之交难求,江湖之远常在。姑娘既然是唐先生的朋友,日后未必没有再见之日。还请节哀珍重,告辞。”

对方说罢、不再停留,转身跳上马车,吆喝一声向着巷口而去。

院里的人都面面相觑地站着,似乎仍为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回不过神来。

秦九叶原地立了片刻,突然快步踏出那道门、向那马车离开的方向望去。

老唐说过那么多仗剑纵马、潮起潮落的大场面,临到头却是坐着车、装在个木头盒子里离开的。

她不知道这是不是老唐喜欢的故事结局,但她仍舍不得收回目光,只想这终章的讲述能再长些、长些……

不知老天是否听到了她内心的祈求,下一瞬,数十道身影自巷子两边那狭窄的檐头下走出来,依稀有些熟面孔。

那是风堂门前那些经常盘踞闲聊、抠脚骂街的江湖客们。他们有女有男、有老有少,纷纷从避雨的地方走出来,踏入那后巷的泥水里,在雨水中站定之后,不约而同地将目光投向那载着灵柩的马车,待马车从身边经过时便俯首行礼。

他们行的礼各有不同,不仅有门派之分、甚至还有东西南北地域之别,雨水又将他们淋了个透彻、形容有些狼狈,若是换了以往,这场面少不得会让人觉得有几分滑稽可笑,可此刻却无人为此谈笑。

没人知道他们是从何处听到风声,也没人知道他们究竟为何赶来,就像每年如期而至的雨水,该落便落了,落完又分散流去,也不需去细细追究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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