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乐乐的头七,白清黎和江霁宁的离婚证办了下来,看着手里的离婚证,白清黎深呼吸一口气,从民政局的凳子上站起来,转身离开。 背后,江霁宁喊住她,“乐乐的头七的事儿……” “我已经托人在办了。”白清黎说,“我这会正要赶回去。” 江霁宁想说什么,却什么都说不出口。 江乐乐的死总是在他一个人入睡的时候循环播放,他感觉自己像是病了,闭上眼睛就能看见江乐乐那张天真无邪的脸。 那么听话的一个孩子,是如何做出死亡的选择的呢? 时至今日,江霁宁依然觉得……不切实际。 连江乐乐的头七,他都还没有勇气去。 “你想通了,晚上就过来,我会把办头七的地址发你。” 白清黎的眼泪早就在江乐乐死的那几天流干了,她眼眶微红,低声道,“乐乐活着的时候,你是不称职的父亲,别让他死了还被人戳脊梁骨。” 明明出生没得选,私生子却是背负最多仇恨的那一个。 深呼吸一口气,白清黎交代完这些,觉得再跟江霁宁说下去也是无济于事,走到自己车边打算要走,背后伸过来一只手,把她的手腕拉住了。 她手腕很细,这些年来,江霁宁曾经无数次甩开白清黎脆弱时分伸过来的手,她在婚姻里无数次示好和低头,他知道的。 他看在眼里。 但凡这一次,江霁宁求助般握拢她的手臂,居然是白清黎先将他甩掉。 女人抽回了自己的手,“江总,我们离婚了。” “白清黎。”江霁宁喉结上下动了动,“……这段婚姻,是我对不住你。” “我知道。”白清黎的睫毛颤了颤,“你还算说话算话,至少合同上的补偿都给到位了,我也没别的说的,就这样吧。” “白清黎!”江霁宁又重重喊了一声她的名字,“我们……还能重来吗?” “重来对得起谁呢。” 白清黎脚步一顿,没有回头,只是讽刺地笑,“我们之间隔着两条人命,重来对得起谁?” 这段感情里,本该最被人诟病的白月光和白月光的私生子,竟然都不是坏人。 白清黎看得清楚,最坏的是那个男人,曾经是自己丈夫的那个男人。 她背对着江霁宁摇了摇头,拉开车门坐了进去,声音毫无留恋,那是痛到极限以后的大彻大悟,是终于肯承认自己错付了为自己感情买单后的洒脱决绝,“江霁宁,我宁可我从来没有爱过你。” 一语道破他底线,江霁宁脸色苍白地站在民政局门口,看着白清黎开着车子扬长而去。 曾经,是她在民政局门口,一个人孤零零地等着他来和她领证,一直等到快下班,江霁宁拉着冷脸才肯来。 如今,一切颠倒,成为了江霁宁站在民政局门口,怔怔看着白清黎抛下她离去。 好一场痛快淋漓的权力扭转。 感情的回旋镖从来不会放过一个人。 怎么会这样呢。 他曾经有无数次机会抓住属于自己的幸福,比如当初选择许暖暖,又或者,婚后好好和白清黎过日子。 他偏偏选择了先抛弃,再怀念。 天色忽暗,下起大雨,白清黎驱车在高架上斧劈雨幕,想起了当初副驾驶坐着江乐乐的那一幕。 她飙车和那群歹徒斗智斗勇,而江乐乐坐在副驾驶当她的队友,一大一小配合得天衣无缝。 今天是江乐乐头七,下雨是你在为我的新生喜极而泣吗,乐乐。 白清黎笑着,暴雨中,她脖子上戴着江乐乐当初在第二天送来的生日礼物——那便宜的钻石项链。 钻石似乎在共鸣似的发烫,她感觉到肾上腺素微微飙升。 女人稍微踩了一脚油门,跑车轰鸣,开向了没有江霁宁的未来。 ****** 白清黎停车,走进了白家,如今白家正做着白事,来宾都穿着一身黑。 盛侑正在帮她招待客人,边上还有几位好朋友同样忙前忙后奔走着,白清黎喘了口气,掸了掸额头上的水珠,往里走,“爸妈,我回来了。” 白海正在和白清黎的好友们聊天,看见女儿浑身湿漉漉走来,立刻喊人给她拿了一条毛巾擦,“你妈妈太累了去休息了,我帮她看着场子。” 自己父母居然不介意帮忙给江乐乐办头七,白清黎十分感激。 她吸了吸鼻子,“爸,这事儿,委屈你和妈妈了。” “臭小孩喊过我一声外公,我当长辈的能不认吗?” 白海摆摆手,“逝者已矣,江乐乐是个好孩子。” 说到好孩子三个字的时候,白海的声音,居然有点哽咽。 “今天头七,你妈还念叨呢,跟江乐乐说,下辈子投胎,看着点儿,投胎来咱白家。” 白海说,“多个孙子,白家养得起。” 白清黎鼻子一酸,“爸妈,有你们真好。” 可惜了,江乐乐这个孩子。 他作为许暖暖这个天才少女的儿子,继承了母亲的聪慧脑袋,本该拥有大好的人生。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命运弄人。 盛侑由远及近走来,走到了白清黎的面前,低声道,“嫂——” 想到什么似的,盛侑改口,“白清黎,你要不也去歇会?” 白清黎笑着摇摇头,点了三炷香插在了香炉里,看着黑白的江乐乐照片,她和盛侑走到了一边,单独对话。 女人喃喃着,“盛侑,你知道吗?” 盛侑却说,“我知道。” 白清黎一惊,“你猜到我想说什么了?” “嗯。”盛侑的眸子里似乎有狂风暴雨,可是那风雨却始终没有打到白清黎身上过。 他说,“也许最后那天,真的没有人绑架江乐乐。” 是江乐乐自己联合苏彻,人为地营造出来被绑架了的事件,好让警方彻查赵闯。 白清黎缺少一个机会扳倒许慕慕,江乐乐就去创造这个机会。 “所有的一切,都是这个孩子,为了让你顺理成章地揭发许慕慕,而做出来的。” 草蛇灰线,伺机而动。 “我居然都忘了。”白清黎嗓子都哑了,“他可是天才少女的孩子啊。” 那么小的孩子,能拥有苏彻这样神秘的好友,也许早就开始布局了。 “死亡是他一早就想好的,他只是在这段时间里,用尽办法,让我愿意接受他。” “接受他的那一天,就是他的死期。” 白清黎说到这里,无力地笑了笑,他们这群大人居然被一个孩子玩弄得团团转。 江乐乐连他的死都算到了。 “当他的名字和我的写到一起的时候,他就了了心事。”白清黎抬头,眼泪在眼眶里打转,“然后从容赴死。他早想好了,他要去死。” 世界上没有人可以理解接受了丈夫白月光私生子的女人,越是这么做,凌驾在白清黎身上的怀疑和指责越多。 攻击白清黎多过攻击江霁宁。 所以,江乐乐早想好了,他必死。 必死无疑。 他若不死,便是死局。 他死了,就破局了。 把所有和白月光相关的东西,统统抹消,包括他这“遗物”,许暖暖和江乐乐从此于这个世界上彻底消失。 白清黎,再也没人会说你圣母,说你“娇妻”,说你受苦受难活该。连我都死了,世人还能指手画脚些什么? 白清黎努力扯出一抹笑容,“我居然,被一个五岁的孩子保护了一次诶。” 盛侑犹豫许久,将手放在了白清黎的脸上,轻轻擦掉了她无声掉下来的眼泪。 这是他为数不多的主动对白清黎的触碰。 随后,盛侑顺道将手又放到她头顶揉了揉,按着她的头靠在了自己的胸上。 白清黎没拒绝,来来往往的人那么多,大家都看得见,她靠在盛侑怀里哭。 但是大家都没说什么,反而选择将视线挪开。 白清黎靠着盛侑的胸,闭上眼睛,眼泪落下来。 “其实还有一件事情你没想到。”盛侑的声音从头顶传来,不管什么时候他好像都这么冷静,能在她痛苦的时候给予她清醒。 “江乐乐的身上还有烟头烫伤,你记得吗?” 白清黎吸了吸鼻子,“记得,特别多——” 话音未落,白清黎的瞳仁缩了缩。 他身上的伤被法医尸检出来,配合那个偷拍视频,被认作是承受了太多次家暴,许慕慕也因此罪行如滚雪球般叠加。 “许慕慕不抽烟。” 六个字,白清黎的心脏重重震荡了一下。 人都麻了,血液逆流。 “那是来自五岁孩子的复仇。” 盛侑的声音很淡漠,却也因此,如无声处闻惊雷,白清黎隐隐颤抖起来。 “那烟头,都是他自己烫伤的自己?” “是,许慕慕以前家暴他,都挑别人看不出来的地方,被衣服遮挡着,所以江乐乐故意将自己的手臂弄伤,用烟头烫自己,露出手臂,引起你注意。” “想让你心疼他,想让你保护他。同时也为你……为你良心上安慰自己找到理由。”盛侑说,“我不知道江乐乐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态来弄伤自己加深许慕慕的罪孽,但他……确实让我这个成年男性都觉得心惊肉跳。” 连自己的命都能豁出去的,五岁的孩子。 把自己的死作为向白清黎投诚的礼物,谢谢你愿意接纳我这个私生子,那么作为回报,我用命来送你自由。 盛侑低声笑着说,“这臭小子,还真有点东西。” 江乐乐,算你有种。 屋外雷声霹雳,如同回应白清黎的哭泣。 倾盆大雨,整夜未歇。 ****** 白清黎这天晚上没有做梦,醒来的时候窗外天光正好。 她推门出去的时候,盛侑站在厨房做饭,边上共友站了一堆,叽叽喳喳地说,“给我也煎一个蛋呗,我要爱心的。” “你别说爱心了,你现在让我恶心。”盛侑举着铲子,难得露出了龇牙咧嘴的表情,“纪徊,别逼我把你头铲下来。” 纪徊皮笑肉不笑地说,“哎呦,盛公子,开火了不是为我做的早餐吗?” “宁绯能不能管管这条狗?” 盛侑低头切虾仁,头也不抬地说,“把他栓门口吧,在屋内有点吵了。” 昨天外面下暴雨,白清黎留了前来帮忙的好友们的宿,反正家里够大。 如今起来倒是热闹了,申恩娜正端着果汁走过来,“你和盛侑什么时候在一起的?” 白清黎愣住了,“没在一起啊。” “那他怎么这么熟练你家里的家具。”申恩娜回头瞪了盛侑一眼,“背着老娘暗度陈仓?你要不要脸啊盛侑,自己人的主意都打。” 盛侑并没回避,“打很久了。” “你。”申恩娜恨不得把果汁泼他脸上,“难怪当初白清黎和江霁宁感情破裂闹离婚,你回国动作飞快啊,生怕当小三都轮不到自己?” 盛侑说,“讲话真难听。” “能有你做人做事难看?” 申祈骂了一句,“除了脸好看,一无是处。” 盛侑乐了,“哥帅哥自知。”喜欢迷恋责罚请大家收藏:(www.qibaxs10.cc)迷恋责罚七八小说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