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亦深,把饭还给人家。”徐华盈简单参与了一下战斗,“多大岁数了还抢人家东西。”
江亦深不情不愿地把饭碗还给戚林。
戚林看着自己面前的碗,忽然觉得很好笑,没有忍住笑出声来。
“有些话就是要说出来嘛。”徐华盈撑着桌子站起来,“求同存异,知道了就不会生芥蒂了。好了好了,喝不喝咖啡?”
餐桌边摆着一台咖啡机,徐华盈从柜子里取出咖啡豆倒进去,边点选按键边说:“这豆子磨出来很香,上次本来想带点过去,正好来了,尝尝吧。”
浓郁的咖啡香气飘散出来,江亦深看着她忙碌的背影,犹豫片刻,问:“妈你在这边还顺利吗?”
“嗯哼。”徐华盈抿口咖啡,挑起眼尾,“关心啊?”
江亦深干巴巴道:“我就随口问问。”
“放心吧,你妈还能租得起这套房。”徐华盈扬了扬下巴。
“哦。”江亦深有点语塞,用手肘拐戚林。
戚林接上话头:“阿姨要放几天假呀?”
“三天。”徐华盈每次对戚林都更温和些,大概是因为戚林讲话的语气很轻缓,听着让人心痒痒,“中饭我下饺子,你们吃完出去玩一圈儿吧。什么时候走?”
他们还真没有考虑过什么时候离开,毕竟这一天对他们来说只是短途支线。
即便当下属于徐华盈的记忆很快会被新循环覆盖,戚林也不想敷衍她,尽力找出一个合理的答案:“今晚吧。”
“哦,飞机三小时,回去差不多能赶在零点前。”徐华盈点点头。
她说下午玩一圈就当真是玩一圈,江亦深完全没有规划要玩什么,想起一出是一出,带着戚林硬生生走出来两万多步。
戚林认为这已经不能被认定为一场约会,完全是对体力的考察,好在除夕这天四处旅客不多,没有需要排大队的环节。
他奄奄一息地挂在天星小轮上,江亦深就站在他身边兴致勃勃地吹海风。
这天风有些大,维港里一个浪头过来,船跟着上下颠簸,像玩了一场弹簧狗。
戚林快魂飞天外了,撑着最后一口气用手机搜索有没有人坐观光游轮晕船吐出来。
好在景致的确是无可挑剔的,船行至中央,刚巧日落,橙黄色的日头沉在海面上,远处有货轮的剪影,天际开阔,夕阳铺洒在整片天空,两岸楼宇渐次亮起灯光。
徐华盈很乐意带他们一起逛,临别是在地铁站内,她难得有些沉默,江亦深原以为她会叮嘱许多,或是讲些体己话,可她什么也没说,只是给了两人很用力的拥抱。
在江亦深的记忆里,从他小学毕业后,老妈就没有再这样抱他了。
晚上与徐华盈道别,他们走出地铁站,天已经彻底黑透,夜里起风,卷着树叶打旋儿。
夜幕降临,意味着循环的倒计时,还有五个小时,他们将把这一日的一切都掀篇。
红绿灯响着滴滴声,催促着他们前行,戚林看着对向而来的人们,这些人在努力度过属于自己的生活,而他是时间的旅客,悄然与属于这里的居民擦肩,一辈子见这一面,而这些人永远不会知晓。
“我们去哪里?”
“你想去哪里?”江亦深紧紧拉着他的手。
戚林说:“哪儿都好。”
江亦深“嗯”一声应下:“我带你去我最喜欢的地方。”
夜里十一点半,他们搭上巴士往太平山去。戚林早就对这里有所耳闻,像是能够象征全港最浪漫的风景,出现在所有影片里。
但江亦深说他最喜欢的地方不是山顶,是这辆巴士。
他们没有乘缆车上山,城巴绕着山迂回向上,约摸要半个小时的路程,整个大巴二层只有他们两个,坐在第一排,沿途风光尽收眼底。
“这样上山可以看到山上的别墅。”江亦深说,“不用盯着站牌,不用挂念到站下车,只需要坐在这里,看看风景,听听歌,直到终点站。”
他想起什么,补充道:“还能看到山上的野猪。”
戚林没忍住笑了一下,有一种幻想破灭的感觉,他望着两侧树木,问:“零点前我们能到吗?”
“也许吧。沿途不停站,大概能赶上。”江亦深说着,侧过头去亲他。
戚林被他亲得歪着脑袋:“我第一次来这里。真漂亮,和我想的不太一样。”
“是漂亮。”江亦深说,“等你上岸了,就来不了这边。可惜只有一天。”
“不可惜。”戚林说。
车上乘客不多,上山后几乎没有停站,距离零点只差两分钟,车子到达终点站,除夕的山顶仍旧有不少旅人,瞧着总算有几分热闹,江亦深拉着戚林向上跑去。
没有时间上观景台,两个人在芬梨道边寻到一处视野开阔处,整片繁华城市展开在眼前,灯火辉煌,流光溢彩,维港海湾被灯光染成璀璨的蓝紫色——边缘被树叶遮住,像滤镜相机里的前景装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