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瑞安法议会恢复了肃静。整个大厅鸦雀无声,吉安娜几乎能实质般感受到那些投向加尔鲁什·地狱咆哮的视线所蕴含的力量——这个兽人夺走了无数生命,制造了难以计数的痛苦,带来的破坏远超想象。区区一个兽人!仅仅一个!为何他犯下的罪行竟比整个兽人种族加起来还要深重? 此刻他就坐在审判席上。只需一记精准的剑击,或是一发火球术,就能永远终结这个威胁。加尔鲁什·地狱咆哮将再也不能伤害任何人。 吉安娜的指尖在法袍下微微颤动,她比任何人都渴望吟唱出那个终结咒语。这时贝恩·血蹄从座位上起身,他的每一步都在死寂的大厅里激起清晰回响。女法师不禁对这个牛头人产生同情——他肩负的使命几乎不可能完成。 贝恩停顿片刻整理思绪,随后向端坐在审判席上的天神们开口。那些永恒者们面容肃穆,已然准备好聆听辩护陈词。 "我知道诸位期待我乞求宽恕,呼吁智慧与怜悯。"贝恩将双手背在身后,开始在圆形审判场中缓步行走,"或许最终我会这么做,但此刻我想谈的不是加尔鲁什·地狱咆哮,而是我自己。" 他在提瑞安法的席位前停下脚步,女祭司投来混杂着好奇与怀疑的目光。只见他拿起第二块作为证物的玛克戈拉角斗场石块,吉安娜注意到石面上凝结着暗红血渍——那很可能是凯恩的血。 "接受辩护委托时,我内心充满抗拒。"贝恩的声音在穹顶下回荡,"我不仅嫉妒祝踏岚掌门能在对决中稳占上风,更渴望能站在她的位置提出控诉。" 检控官眯起眼睛却未加阻拦。牛头人继续踱步,皮靴在石板上叩击出沉重的节奏。 "提瑞安法女士在收集这些石块时,想必获得了某种满足吧。"贝恩将那块可能沾着凯恩鲜血的碎石紧攥掌心,"回忆每处地点发生的惨剧,感受那些事件的悲怆与荒诞。她与克罗米并肩而坐,在时间长河中打捞罪证,向陪审团和所有听众不断重复——看啊!颤抖吧!这就是加尔鲁什·地狱咆哮的暴行!" 审判庭的魔法火炬突然摇曳,在贝恩青铜色的铠甲上投下流动的暗影。吉安娜攥紧了膝头的法袍——这个向来稳重的牛头人究竟要做什么?难道他要当庭承认辩护注定失败? "于是我回到了雷霆崖。"贝恩的声音忽然浸染上先祖之地的尘土气息,"那片被凯恩·血蹄与萨尔大酋长称为吾族家园的红岩高原。我呼吸着草原的风,坐在赤色山崖边向父亲寻求指引。"他向看台上的卡多尔·云歌颔首,"当我祈求先祖显灵时,他们回应了我。" 石块的棱角刺进贝恩的掌心,鲜血顺着指缝渗出,与他父亲可能留下的陈旧血渍融为一体。他的喉结滚动着,像是咽下了整个莫高雷的狂风。 "父亲早知道,即便承受着憎恨与痛苦,我也必须保持荣耀。他清楚我必须接受这份委托,为加尔鲁什倾尽全力——无论结果如何。否则我的灵魂永无宁日。"牛头人突然抬头,眼中闪过殉道者般的光芒,"因为他若在世,也会做出同样的选择,哪怕......"厚重的战靴碾过地面,"哪怕最终会死在加尔鲁什手中。" 提瑞安法面前的晶石法典突然迸发蓝光,映得贝恩如同站在暴风城的海啸浮雕前。他举起染血的石块,在死寂中继续道:"我和凯罗斯像控方一样筛选了无数时光碎片。但最终发现——"石屑从他指间簌簌掉落,"为地狱咆哮辩护根本不可能。是的,不可能。我能做的只有超越事实本身,去关注真正重要的东西。" 当那块见证过玛克戈拉死斗的岩石被高高托起时,吉安娜恍若看见整个艾泽拉斯的宿命正在天平上摇晃。贝恩的声音突然染上萨满祭司吟唱般的韵律:"提瑞安法女士耗费心血收集这些石块,她的痛苦真实不虚。但请允许我说——"石块轰然砸向地面,惊起一群隐形的时光龙雏鸟,"这精心准备的控诉,这时光之相的审判,乃至被比作暗月马戏团的整个法庭,不过都是......" 在四溅的碎石中,贝恩的最后一句话淹没在突然沸腾的旁听席声浪里。唯有角落里的安度因王子看见,那块染血岩石的裂痕中,正渗出奇异的光芒。 贝恩凝视着陪审团,巨掌猛然发力,石块在他指间化为齑粉。 "这毫无意义。" 吉安娜感到一阵尖锐的愤怒刺穿胸腔。他怎敢如此?怎能如此轻蔑地粉碎关于父亲的珍贵记忆?旁听席爆发出不满的骚动,直到祝踏岚敲响木槌才重归寂静。 牛头人平静地摊开手掌,石粉如沙漏般簌簌坠落。 "终有一天,万物都将归于尘土——岩石、古树、原野上的生灵、牛头人、暗夜精灵、兽人......"他的目光如雷霆崖的闪电扫过全场,"但死亡从不是重点。重要的是我们曾经活着!只要生命尚未终结,我们就能改变,能扶持战友,能养育后代,能筑起城池。"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当贝恩看向吉安娜和安度因时,暴风城王子不自觉地摸了摸腰间那把曾属于瓦里安的佩剑。 "父亲教导我:毁灭易如反掌,难的是创造永恒。"贝恩拾起另一块来自塞拉摩的石头,它表面还残留着魔法焦痕,"我本可用它砸碎加尔鲁什的头颅——"石块在他掌心翻转,"也可用来奠基新城,磨制面粉,或绘上彩纹献给大地母亲。但最终,它依然会化为尘埃。" 石屑从指缝漏下,在阳光中形成一道转瞬即逝的金色雾霭。贝恩的声音突然带上青铜龙军团般的沧桑:"真正重要的是如何对待生命。若我们能超越恐惧与伤痛审视内心,都会明白这个真理。" "杜隆坦曾血洗泰尔莫,却因坚持信念被逐出氏族;加卡洛格主动离开库卡隆,拒绝屠杀幼童;而您,瓦里安国王——"贝恩的蹄铁在地面擦出火星,"曾将利剑架在手无寸铁的矮人女子喉间,如今她却成为您的挚友。" 红龙女王的鳞片在穹顶投下流动的血色光影。贝恩转向永恒者们,每个音节都仿佛带着翡翠梦境的回响:"阿莱克丝塔萨承受过最深重的苦难,却选择宽恕——因为她深知这是唯一的救赎。" 当目光再度与吉安娜相遇时,牛头人的眼神柔软得像莫高雷的晨雾:"塞拉摩的统治者虽非巨龙,她的悲恸与愤怒却让我们感同身受。但即便最黑暗的时刻,她也拒绝成为第二个加尔鲁什。" 贝恩最后转向审判席,青铜铠甲与永恒者的金光交相辉映:"提瑞安法女士屡次提及真正的正义。今日,在诸位见证下——"他任由最后一粒砂砾飘落,"我们终将看见它的模样。" 石粉落地的轻响中,安度因突然按住突然发烫的圣光吊坠,而克罗米手中的时光沙漏不知何时已开始倒流。 或许贝恩并没能说服所有人,但他话语中的锋芒却精准刺中了吉安娜心中最柔软的角落。两小时的休庭期间,她独自穿行在长廊,思绪如暴风城港口纠缠的缆绳般混乱。 凯雷克提议共进午餐,她只是轻轻摇头:"我需要...整理一些事情。"蓝龙点头微笑时,眼底却浮动着破碎的星光。 樱花树下,一碗荞麦面在膝头渐渐冷却。粉白花瓣飘落碗中,像极了塞拉摩废墟上未熄的魔法余烬。女法师机械地咀嚼着,却尝不出潘达利亚香料特有的醇厚——此刻她的味蕾只能尝到回忆的苦涩。 她不嫉妒永恒者。盘旋在脑海的是金迪——那个总把法杖当糖棍舔的小家伙,严肃时又会皱起鼻尖像只松鼠。金迪本该有漫长的人生...还有凯雷苟斯,那头为她摘过诺森德极光的蓝龙。他爱她毋庸置疑,可他那颗比她更纯净高贵的心,正被她的仇恨之刺扎得鲜血淋漓。留下承受痛苦,或离开重获新生,这对永恒生命而言是何等残酷的选择。 "真是道难题啊..."吉安娜摩挲着戒指上达拉然的徽记。贝恩至少说对了一点:她绝不愿变成第二个地狱咆哮。可若立场对调,那个兽人会对审判席上的她施以怎样的"正义"? "吉安娜女士?"传令官贾季的突然出现惊飞了满地花瓣。他呈上的卷轴让女法师瞳孔骤缩——火漆印上狰狞的部落徽记正渗出鲜血般的色泽。 当她颤抖的手指揭开信笺时,樱花突然全部凋零。 信件内容如下: 我未能立即理解达拉然那夜的真实。 昔日的和平鸽早已折翼。加尔鲁什玷污的不只是土地,更在幸存者灵魂刻下永不愈合的伤。但即便你此刻正对地狱咆哮处以极刑—— 信纸突然被攥出裂痕,最后一行字迹在魔法波动中扭曲: 我们都被往日的幽灵啃噬着心脏。 吉安娜将信反复读了几遍,忽然绽开笑颜。 "女士需要回信吗?"贾季躬身问道。 "有的,"法师指尖抚过火漆印的凹痕,"请转告大酋长——他的体谅令我感激。" 当传令官的背影消失在樱花径尽头,吉安娜才发现掌心竟沁出了汗。她凭栏远眺,广场上熙攘的人群中,唯有一抹冰蓝色发丝在阳光下闪烁——凯雷苟斯正低头与瓦里安父子作别,龙族特有的优雅姿态此刻却透着决绝。 "他要走了。"这个认知比任何奥术飞弹都更具冲击力。沃金的信笺在拳心皱成一团,等她回过神时,自己已跃过盘虬的树根冲向人群。 "凯雷苟斯!" 清亮的呼喊惊起满庭飞鸟。贵族们惊愕地让开通道,但吉安娜眼中只剩那个越来越近的背影——就像当年在考达拉雪原,他总是先一步为她融化前路的冰霜。 蓝龙转身的刹那,时间仿佛被施了缓速术。他睫毛上还凝着未落的星光,却在看见她时突然明亮如永恒之眼。吉安娜听见自己心跳震耳欲聋,就像第一次触摸聚焦之虹时的共鸣。 当两人终于在万众瞩目下相拥时,她尝到了他唇间北风苔原的凛冽气息。樱花纷扬落在交缠的发丝间,远处审判庭的钟声正在正午阳光下荡漾。 这个吻里藏着太多未竟之言:塞拉摩的灰烬、达拉然的誓言、还有无数个他默默为她挡下风暴的黎明。但此刻吉安娜终于明白—— 地狱咆哮可以夺走城池、生命甚至和平,却永远无法侵蚀那些深植灵魂的东西:比如宽恕的力量,比如重生的勇气,再比如... 当凯雷苟斯的手指穿过她鬓角碎发时,一片樱花恰好落在沃金的信笺上。那上面未干的墨迹在阳光下微微发亮,仿佛正在书写新的篇章。喜欢魔兽世界中的那些故事请大家收藏:(www.qibaxs10.cc)魔兽世界中的那些故事七八小说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