酿酒师陈·暴风烈酒发现,这世上鲜有能让他真正厌恶的事物。不过若要说偏爱,确实有些事不如其他来得讨喜。比如等待新酿的啤酒花发酵成熟的那段时光——倒不是急于品尝滋味,他早知这滋味必定妙不可言。真正令他焦躁的是等待中涌现的那些灵感:关于新配方、新原料的种种念头在脑海中翻腾,却不得立即付诸实践。 酿酒终究是件需要时间与耐心的话计。当酿酒坊的所有设备都在为这批新酒运转时,他只能等待。这意味着必须找些事做,否则那些关于酿酒的构想与计划会把他逼疯。 在外界,在艾泽拉斯的广袤土地上,分散注意力倒是容易。总有看你不顺眼的家伙,或是想拿你打牙祭的饥饿生物。应付这些"访客"足以让闲散的头脑忙碌起来。还有那些时而显现诡异、时而恢复平常的奇诡之地...游历四方的他见识过太多这样的地方,甚至亲手改变过其中一些。 陈轻叹一声,目光落向昏昏欲睡的渔村中央。他的侄女丽丽正和十几个滨岸村的孩子嬉戏——多半是本地孩童,也有些是逃难来的。他原以为侄女要讲述她在神真子巨龟背上的冒险故事,但看情形丽丽的计划显然泡了汤。或许故事仍在继续,只是变成了由小听众们参与的情景剧。此刻战况正酣——那群熊猫人幼崽已经把她彻底淹没了。 "没事吧,丽丽?" 纤瘦的女孩奇迹般从黑白毛发的浪潮中探出头来。 "好得很呢,陈叔!"可她眼中的懊恼出卖了这句话。丽丽弯腰拎起一个瘦小的男孩甩到旁边,转眼又被尖叫着的孩子们淹没。 陈刚要插手又止住了。这里没什么真正危险,况且丽丽性子倔。若真需要帮助,她迟早会开口。过早干预只会让她觉得叔叔怀疑她的能力。到时候免不了要生闷气——陈最受不了这个。更糟的是,她可能为了证明自己而惹上更大的麻烦。 不过陈选择旁观的最大理由,是听到了张氏姐妹的窃窃私语与咂嘴声。这对老姐妹总说自己记得刘浪第一次离开潘达利亚的年代——至少她们是这么宣称的。虽然她们毛发已白多黑少,陈觉得她们也没那么老。这些一辈子生活在潘达利亚的妇人,对"追龟者"们自有成见。陈就喜欢用出人意料的举动打乱她们的预期。 在她们眼中,丽丽不过是又一只"龟背野狗"。冲动又务实,手脚麻利却常高估自己,这丫头活脱脱是崇尚火金之道的熊猫人典范。正是这种冒险精神,让人敢于乘龟远航或闯荡异界。而在张氏姐妹看来,这等行径实在难登大雅之堂。 若是天性使然,陈本该厌恶张氏姐妹这样的存在。但事实上,他早已对这对老姐妹生出几分亲近。当年在建成"暴风烈酒"酿酒坊、创制出几款佳酿后,他曾游历潘达利亚各地,想要深入了解这片他决心定居的土地。就在那时,他遇见了她们——两位守着被野牛人多年围困后杂草丛生的小菜园的老姑娘,主动伸出了援手。 他并未等到明确的答复,却依然帮着修缮篱笆、铲除杂草,用喷火杂技逗弄她们的曾孙辈,扫地挑水,砍柴劈薪,甚至重新铺砌了门前的石子小径。所有这些活计,他都在姐妹俩的冷眼旁观下完成——只因在那看似不悦的目光深处,他分明读到了惊诧。 他埋头苦干了许久,始终未得半句赞许。直到某天,老姐妹的声音终于首次响起。她们并非直接与他对话,也并非谈论他,只是面朝他的方向彼此交谈。年长的说:"今日倒是钓虎纹鲈的好天气。"年幼的只是点头。 陈心领神会,当即领命而去。他做得极尽周全:从海里钓起三条鲈鱼,将首尾放生,留下中间那条给姐妹,而最肥美的那条则送给难民——一位丈夫至今下落不明的渔妇和她五个幼子。 他深谙其中玄机:若献上首条,显得草率;全部奉上,又像刻意炫耀;而送上最大那条她们根本吃不完的,反倒显得不懂分寸。如此安排,恰能彰显他的体贴与周全。 陈明白,这些殷勤换不来姐妹的友谊或关照。许多游历途中结识的朋友,早会骂句"不知好歹"拂袖而去。但于他而言,这正是了解潘达利亚与未来邻居的绝佳契机。 "或许还能成为家人呢。" 若说丽丽是火金之道的典范,张氏姐妹便是水悟之道的虔诚信徒。她们更重冥思,以正义道德衡量言行——尽管依据的多半是偏狭的乡野版本。那些宏大的道德理念,对她们而言恐怕太过矫饰。 陈喜欢自诩中庸之道,认为自己兼修火金与水悟——至少他如此说服自己。不过平心而论,闯荡大千世界时他多循火金之道;而回到潘达利亚这方被锦绣山谷环绕的净土,目睹众生简朴的生活,水悟之道便再合适不过。 陈心底明白,自己真正需要逃避的正是这般思虑。问题不在于构思新的酿酒配方,而在于终有一日必须做出抉择——若潘达利亚成为归宿,若娶妻生子,冒险生涯便将终结。届时他不过是个系着围裙的快乐酿酒师,为谷物价格与农夫讨价还价,为麦酒铜板同商客周旋。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这般生活倒也不坏,"陈码着柴堆时如是想,"但当真能令人满足吗?" 孩童们骤然爆发的尖叫打断了他的思绪。丽丽倒地未起,酿酒师血脉中顿时燃起古老的战意。啊,那些与雷克萨、沃金、萨尔并肩作战的峥嵘岁月!救侄女这等小事虽不及当年壮举尽管拿来佐酒吹嘘定能让酒坊生意兴隆,但行动本身滋养着他灵魂深处的某种渴望—— 某种与水悟之道背道而驰的渴望。 陈一个箭步冲进翻滚的毛球堆,拎着小家伙们的后颈左右抛掷。这些筋肉结实的小毛团蹦跳扭打着,有两只撞作一团,本该着地的部位全翻上了天。但他们很快挣脱纠缠,跃跃欲试要再扑上来。 "吼——!"陈喉间滚动的咆哮恰到好处地混合着温和警告与真实威慑。 幼崽们瞬间冻结。 当成年熊猫人挺直身躯时,多数孩子本能地模仿了这个姿态。 "你们这是在闹什么?" 胆大的小肯格指了指躺着的丽丽:"丽丽老师教我们格斗术。" "我看到的可不是格斗,"陈夸张地摇头,"根本是场乱仗!若野牛人卷土重来,这等把戏如何抵挡?都给我听好了——立正!"他骤然喝令,自己率先绷直身板。孩子们立即歪歪扭扭地排成队列,黑亮眼珠里闪着兴奋的光。 陈强忍着笑意,将小熊猫们分成小组去拾柴火、打水、为张氏姐妹的小路运沙子,还让他们带上扫帚把沙子铺平。他猛地一拍掌,小家伙们便如离弦之箭般四散奔去执行任务。待最后一个毛茸茸的身影消失在视野里,酿酒师这才向丽丽伸出了爪子。 小姑娘皱着鼻子,一脸不屑地看着他的爪子。 "我本来能赢的。" "那当然。不过重点不在这儿,对吧?" "不是吗?" "你是在教他们团队作战。现在他们可是支小分队了。"陈咧嘴一笑,"稍加训练,明确分工,这些小家伙会很有出息的。" 他故意提高声调让张氏姐妹听见,因为她们也看出了这样安排的好处。 丽丽狐疑地盯着他的爪子,最终还是抓住它站了起来。她整了整衣袍,重新系好腰带。 "比一窝狗头人还难管。" "那当然。他们可是熊猫人啊。"这次他喊得更响,好让张氏姐妹也听清这个道理。接着他压低声音:"不过你刚才的克制让我佩服。" "少来。"她揉着左臂,"有个小家伙还咬人呢。" "你很清楚,打架时总有人会动嘴的。" 丽丽怔了怔,忽然绽开笑容: "这倒是没法反驳。谢啦。" "谢什么?" "谢你来解围。" "噢,纯粹是自私。我今天干活干腻了,又没有格罗姆帮忙,只好征用你的童子军。" 丽丽挑起眉毛: "没骗我?"陈昂起头,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你该不会以为,我会觉得我那精通武艺的侄女需要帮忙对付一群小毛头吧?要真这么想,我压根不会插手。那你就不是我认识的侄女了。" 她皱着小脸沉默片刻。陈看着她滴溜溜转的眼珠,知道这小丫头正在心里盘算他话里的逻辑。 "好吧,陈叔。谢了。" 陈大笑着搂住她的肩膀:"带孩子可是苦差事。" "确实。" "虽说我只带过一个,就够让人头疼的了。" 丽丽一肘子顶在他肋间: "以前是,现在也是。" "我已经为她骄傲得不能再骄傲了。" "还能更骄傲,"侄女灵巧地挣脱他的臂弯,"你失望吗?我没主动要求去酒坊帮你。" 陈的眉毛像受惊的毛虫般弹起:"你这小脑瓜里都在想什么?" 她别扭地耸耸肩,目光飘向暴风烈酒酒坊所在的四风谷方向:"你在那儿的时候...整个人都在发光。我看得出来,你爱死那个地方了。" 老熊猫露出狡黠的笑容:"确实爱得要命。想知道我为什么不叫你放弃游历来帮忙吗?" 丽丽的眼睛倏然亮了起来:"想!" "因为啊,我亲爱的侄女,"他故意拖长声调,"我需要个仍在周游世界的搭档。要是哪天需要杜隆塔尔洞穴深处的苔藓,谁去采?还得砍个好价钱!酿酒坊是份责任,我不能说走就走。所以需要个信得过的伙伴,或许有天..."他意味深长地顿了顿,"...会回来继承家业。" "我可当不了酿酒师!" 陈摆摆爪子:"坐镇的酿酒师随时能雇。但暴风烈酒酒坊,只能由暴风烈酒来执掌。"他突然挤挤眼睛,"说不定我会雇个俊小伙,然后你嫁——" "——然后让我的孩子继承?"丽丽翻了个白眼,"等下次见面,怕是你自己都儿孙满堂了。" "但酒坊大门永远为你敞开,永远。" 他本以为会迎来一个拥抱——若不是两个突发状况的话。首先,张氏姐妹最见不得当众亲昵;更重要的是,小肯格突然尖叫着冲过菜畦:"陈大师!河里有怪物!蓝皮肤红头发,浑身是伤抓着岸边!还有獠牙和爪子!" "集合孩子们,别跟来。"陈疾奔向河岸,在泥滩上发现了那个身影—— 一个重伤的巨魔。 当他把对方翻过来时,呼吸瞬间凝固:"沃金?!" 暗矛领袖的喉咙几乎被撕开,仅靠汩汩冒血的伤口维持着微弱呼吸。陈刚要搬运伤者,身后就传来窸窣声—— 丽丽正蹲在左翼准备搭手。 "我好像听见求救。" "或许吧,"陈将巨魔扛上肩头,"我朋友沃金伤得很重,可能还中毒。不知道他为何来此,甚至不知道..." "就是故事里那个沃金?"少女瞪大眼睛看着血淋淋的躯体,"现在怎么办?" "先急救。"陈仰头望向昆莱山之巅的影踪派寺院,"然后带他去问问,看武僧们愿不愿意收留我这'又一个捡来的麻烦'。"喜欢魔兽世界中的那些故事请大家收藏:(www.qibaxs10.cc)魔兽世界中的那些故事七八小说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