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与小九遥遥对望,呆若木鸡。 久等不到回答的余幼嘉看到了两人的神色,可看不懂,也压根掺和不进去。 她想了想,正欲开口再问,便见帘影微动处,一痕清瘦的轮廓轻轻摇曳。 原是周利贞已经摸索着来路,用沾染几分迟疑的白皙手指,一寸寸抚过冰冷墙壁,孤身一人亦步亦趋的慢步离开了...... 余幼嘉一愣,下意识道: “虽不知表哥的眼睛发生了什么事儿......但还是去个人扶着吧。” 自家这表哥三天一小病,两天一大病,若是没有人好好护着,只怕是...... 余幼嘉心中叹了一口气,转头回来,就见不知何时已经并肩站到一起的小九与十四牢牢勾着彼此的肩,都用一副十分莫名的神情看着她。 小九:“O.o?” 十四:“o.O?” 两人几乎是异口同声:“表小姐说的这个人,不会是我们吧?” 余幼嘉比两人更加莫名: “不然呢?我还没看到大夫啊!” 正事儿都没干,哪有时间去扶什么表哥? 况且周家自己就是开药铺的,铺中又有大夫,眼睛受伤肯定也先去寻最好的大夫看过,她又不是什么神丹妙药,难道扶一下就能好? 所以,算来算去,她上去无非也就是多说几句寒暄,以及装模作样的关切话而已。 如此,为什么不办完正事儿,顺便问问童老大夫表哥的病情,用更切实一些的角度去办事? 余幼嘉向来行事利落,也想的清楚,如此一来,对面两人的表情又变了—— 十四满脸惊骇,无声的询问小九‘哪里来的大木头?’ 小九则是一脸无奈,神情上满写着‘你终于知道我之前过的是什么日子了’ 两个人的神色交织,余幼嘉则是又抬手扣了扣柜台面: “小九,你替我插队了吗?” 小九回神,支支吾吾: “嗯,啊,我.......” ‘我’什么,后面余幼嘉没听清,因为她注意到了后堂帘子内的一声磕碰,随后便是压抑的轻声痛呼。 余幼嘉啧了一声,又扫了一眼勾勾搭搭在一起死活不愿意去干活的小九与十四,只得甩帘进了内堂。 内堂与外间完全不同。 窗扉紧锁,前头杂乱的声音被隔绝在外,冷清的厉害。 蒙眼青年跌坐在被窗棂剪碎的残影里,蒙眼的青色绸缎被散乱墨发缠绕,凌乱地垂落颈侧,愈发衬得下颌线清瘦如刀削。 整张脸深深低垂,只露出一点失了血色的唇,淡如被夜露洗褪的残瓣。 那双用以探路的手此刻无助地蜷在冰冷的地面,指尖关节处一片刺目的通红........ 而在墙旁那个洒出香灰的暖炉,赫然正是‘元凶’。 余幼嘉疾步上前欲扶,踩出一地的碎响。 这响动惊扰了原本正在顾影自怜的人影,青年闻声骤然绷紧脊背,蒙眼白绫下的面容惶然侧转,却因斜跌在地的姿态,下意识避开了她的援手—— 而那双撑地的白皙腕骨也被她动作惊的猛地一颤,通红的指尖在青砖上蜷缩出更深的痛色。 余幼嘉一招没能碰到对方,只得再探,可这回指尖却仍未触及预想中的肩膀,反是猝然握住一处微凉的柔软。 带着青色目遮的脸安安静静被她掌控于掌心之上,白皙的下巴宛若天成的玉石,不带一丝一毫凿刻的痕迹。 余幼嘉一愣,指腹下意识微微收束了一些力气,那指腹下的肌肤立马如浸透寒露的玉璧,从深处渗出细微战栗,仿佛薄胎瓷釉下即将崩裂的冰纹。 直到一声破碎的呻吟传来,余幼嘉才回神自己做了什么样的事情,状若无事发生的松手,随后扶住青年肩臂开口: “表哥,你没事吧?” 青年似乎有些受惊,有些惊疑不定的开口道: “表,表妹?” “你怎么在此处?” 余幼嘉有些怕追问,索性‘恶人先告状’,否了刚刚的事: “是我,我来药铺有事.......” “哎呀,小九你也真是的,扶人怎么能先扶脸呢!” 正在外间努力听内里动静的小九:“......” 听到‘扶人先扶脸’面容扭曲了一瞬的十四:“.......” 小九惶恐,更有些欲哭无泪—— 他不是他没有别瞎说! 他在外头老实偷听呢! 表小姐不能仗着说的小声,就当他这半个正主没听到啊! 怎么好事轮不到他,背锅无论何时都有他! 周利贞的脸色稍稍变了一瞬,但又很快恢复: “小九?小九在这儿?” “那他刚刚怎么......” 屋外的两人齐齐点头—— 对嘛! 主子还是很聪慧的! 余幼嘉倒是面不改色: “那还用问,肯定是偷懒了......” “小九,你去帮我问问童老大夫有没有空,我来送表哥进屋吧。”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 没有人回应。 余幼嘉踹了一脚香炉,香炉发出一连串的瓮响,这声有些大,周利贞下意识避开了些许,没有听到回应。 余幼嘉顺势将人从地上扶了起来,又顺口问道: “表哥的眼睛怎么了?” 明明感觉这么多年表哥也熬过来了,可这月余的时间,每次见到表哥,他身上总是多多少少会带些新病症...... 总不能是她克表哥吧? 余幼嘉若有所思,便听身旁的周利贞捂唇轻咳两声,方才轻声道: “自从县令开城后,便有不少带病的流民涌到药铺门口。” “母亲心善,见不得疾苦,在不亏本的情况下,半送半施,于是来此的流民便越发多了。” “咱们得想法子找接诊的大夫,又得安排人手抓药煎药治病,又得看顾这流民不要生事,更得算出药材有多少亏用,及时添补......” 余幼嘉细细听着,扶着人的步子难免走的慢了些。 周利贞也慢,缓声道: “......熬了几个夜,眼睛就......唉,不提也罢。” 余幼嘉面沉似水,扶着人的手稍稍紧了紧: “......大夫如何说?会好吗?” 周利贞一愣,勾唇笑道: “原也只是用眼劳累,视物重影,敷几日药就能好......” 余幼嘉松了口气,但也更加无奈: “表哥,虽你声声只说舅母,但我知道,若只有舅母心善,你压根没有必要做这些事......” “我比不上你心地纯善,温良俭让,我这几日为了推拒那些流民,连铺面都没开,就怕遇见这样的场景,多生了事端.......” 两人的脚步往内堂越走越远,而外间一直试图偷听的两人沉默着,都看到了彼此的无语—— 小九:“......” 十四:“......” 死一般的沉默之中,十四方才要死不活的颤声问道: “她,她说的,是咱们主子......?”喜欢酿秋实请大家收藏:(www.qibaxs10.cc)酿秋实七八小说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