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清辞心尖一跳,仿佛有一颗深埋在心底的种子要破土而出,她清晰地听到哔啵一声。她应该抓住这个时机,她暗想道。眼眸中笼着水汽,迷蒙的视线在谢朝真的脸上停留,她才说了一个“我”字,手机铃声就响起来了。
时清辞:“……”好不容易积蓄的情绪如泄洪,顷刻间便散得干干净净。
她微微张着嘴,有些气恼。
谢朝真问她的:“不接电话吗”
时清辞叹气:“接。”
是时衢打来的。
时清辞看了眼松散的睡裙领口,又想着没什么重要的事情,就没出去。
她低低地喊了一声“妈”,时衢中气十足的声音就传到她耳中了。阴阳怪气她是个大忙人,都不晓得发条消息,甚至连朋友圈都不见旅游照片。时清辞心虚,支支吾吾不敢说话。要只是这些就成了,哪知时衢话锋一转,忽地提到回家有个人和她相看的事。时清辞一股火气瞬间涌上来,一张脸涨得通红。她看到房间中的谢朝真,到底忍着没跟时衢说重话,只是压着脾气,冷硬地说:“那我不回来了。”
时衢沉默一会儿,问:“你怎么就说不听”
时清辞破罐子破摔:“我也不是一天两天这样了。”
时衢:“真不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时清辞:“不行。”
时衢沉默半晌,留下一句:“等你回来再讲吧。”没等时清辞应声,就挂断电话。
天黑了。
时清辞的房间灯亮着,时衢在门口打量着熟悉的一切,忽地产生一种从没来过的陌生。她隔段时间就替时清辞收拾屋子,可时清辞很少会回来。时清辞小时候什么都会跟她讲,现在都塞在心里了。可能也是不好讲。她想问又不知道怎么问,憋闷得很。也许时清辞的房间里能给她一个确定的答案。但时衢犹豫片刻,没进去翻看。
等时清辞回来吧。
就算时衢的声音从耳边消失了,时清辞的心脏还是像要爆炸。
她将手机丢在一边,皱眉坐着。
谢朝真开了一瓶矿泉水递给时清辞,没说话。
时清辞拿着水连灌好几口,等谢朝真又递纸巾来,她才露出一抹惨淡的笑。
之前高兴得太早,时衢不知道怎么回事,也急了起来。跟那些在她心目中十分丑恶的嘴脸重叠。意识到自己想什么,时清辞脑子嗡一下了。她后悔用那两个字形容时衢,心里很是难过。
谢朝真问:“催婚”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时清辞察觉谢朝真听了大半,心情更是压抑了。她搭着眼帘,用平旦无波的语气说:“到了年纪都得经历这一关。”
谢朝真沉默一会儿,才点头说:“也是。”
时清辞意识到一些不对劲,她心中各种复杂情绪如潮水退去,只留下惊诧:“你妈没催你”
谢昙恨不得掌控谢朝真的方方面面,怎么可能不从“婚姻”上着手毕竟要剪断一个人的翅膀,“婚姻”是行之有效的手段。
谢朝真摇头:“没。”
谢昙厌恶男人,她跟瞿兰没有挑明,但是她一直看在眼里。
时清辞周身的气压更低。
她不会听时衢的,但依旧忍不住难过。
替自己,也是替时衢。
她想要时衢支持她,达成密不可分的同盟。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时清辞问谢朝真:“你考虑过怎么面对吗”
谢朝真:“我家的情况比较特殊。”
时清辞黯然,心想也是,谢昙其实不是谢朝真的亲生母亲,但是养恩难道抵不上生恩吗不应该是这个原因。
谢朝真注意到时清辞眼中的困惑,她也没多解释,只是说:“我比较自私,如果我感觉到束缚,我就想挣脱牢笼。不被认可也不要紧,我也会放弃那些想放弃我的人。”
她也是放弃的人里头的一个吗
时清辞的思绪混沌。
谢朝真又说:“但是我建议你解决不了选择拖字诀。”每个人家庭环境不一样,像时清辞对她妈妈感情很深,脱离家庭也是一种痛苦,会产生一种无法弥补的裂隙,进而影响到亲密关系。
时清辞勉强地笑了笑,道:“的确。”她们当时太年轻,还没到“出柜”的阶段就分开,而现在重聚在一起,在一种尴尬关系下,大大落落地谈论“出柜”相关的话题。时清辞理不清思绪,觉得事态发展很是荒谬。
时清辞:“你会在意对方这样的困境吗”
她问的含蓄,想要借机从谢朝真的话中窥探隐藏在其中的态度。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谢朝真听明白了,在断联的这几年,她们的“隔空喊话”都是拐弯抹角,只能暗自揣测“某人”到底是不是自己。
如果某人能有坚定的选择,谢朝真当然会选择与她一起面对。
可谢朝真没有这样回答,她微微一笑道:“我没有女朋友,这种假设不成立。”
时清辞抿了抿唇,颓然道:“那正好可以提前将‘问题’剔除。”
“用理智来分析的确可以。”谢朝真轻呵,她的视线停留在时清辞的脸上,慢慢地说,“可很多时候都会情不自禁。”
时清辞笑了一声,她的理智完全被情绪主导。
她对上谢朝真那双像是被湖水浸润过的眼眸,再问:“指的是一见钟情”
谢朝真收回视线,没再和时清辞对视:“好好休息。”片刻后,“套用你以前喜欢的一句话,‘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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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清辞读书时候的确很喜欢及时行乐。
可工作后,这四个字行不通了。你想行乐,前提是同事,领导都不来找你,根本没有清净的时刻。
他们要的是今天考虑明天可能有的问题,要的是走一步看三步的计划。
但是现在一身轻松的时清辞可以捡起那句话,反正愁也没有用。
她人在外地,那事儿也不好在电话里沟通,她怕把时衢气个好歹。面对面交流时,至少可以察言观色,遏制一些冲动。
接下来几天,谢朝真忙着去秋口收集跟傩舞,傩面相关的文字,影像资料。
其实时清辞想跟谢朝真一块儿去,可难以启齿,毕竟谢朝真那一个圈子对她来说,只有陌生。
她自己出去玩了一天,但始终提不起心情,同样的景致,没了相伴而行的人,余下“无聊”二字。接下来索性去了商店买齐工具——这边多得是美院来写生的学生,纸笔花架等一应无缺。时清辞到了僻静的地点支了个摊画画,她原本只沉浸在自己世界里,哪知道不长眼色的狂蜂浪蝶涌来,七嘴八舌地询问。时清辞不耐烦,整个小板子写上“五十一位”,耳畔总算是少了吵闹声。
看得是花海,画得是人。
时清辞想将回忆诉诸于笔端,可画不出那刺痛她心扉的缺陷,也画不出希冀中的美满。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她的思绪是被骤然在耳畔响起的声音打断的。
“您好,是五十一幅肖像画吗”
时清辞:“……”她就随便立了块牌子。她挑了挑眉,默不作声地打量着对方。
是个高挑的短发女人,背着旅行包,笑得很阳光。时清辞注意到她包带上以及手腕上的彩虹手链,迟疑片刻,诚恳说:“乱放的。”
女人的脸上出现一抹失望之色,她朝着时清辞鞠了一躬说:“对不起,打扰了。”
“也没有,”时清辞想了想,比了个“五”,笑道,“不值五十,是五块。”
女人诧异地看着时清辞,只当她开的价格是开玩笑。她沉吟半晌,说:“那老师替我画一张”
时清辞问她:“有什么要求吗”她已经是很熟练的业余接单人了。
女人闻言心动,看时清辞的笑很亲和,她试着再迈出一步:“能不能再加一个人”
时清辞满口应下:“可以。”她朝女人身后看了几眼,也没见她的同伴过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她不会来。”女人的语调有些懊丧,小心翼翼地从背包的夹层中取出一张照片递给时清辞。
时清辞扫了一眼,照片约莫是五六年前的,看地点明显是某高校的池边,两人亲昵地依偎在一起,清澈的眼神中并没有忧虑。
女人故作平静道:“如果她在的话,大概也是那样吧,没什么变化。”
时清辞听得心一沉。陌生人的故事再感怀都跟她无关,对方也不会需要她的安慰。时清辞抿了抿唇,没多问,只是从女人手中接过照片,轻轻地夹杂画板左上角。
女人的倾诉欲很强,太多的情绪积压在胸腔,想要找一个宣泄口。
时清辞安静地听着,下笔描摹女人以及照片中的人。
“我跟她是六年前分开的,大学还没毕业的时候就跟家里出柜了。我妈没同意,直接断了我的经济来源,她家里则扬言要打断她的腿。一开始,我们觉得爱能够克服所有,家里不给钱,那就想办法勤工俭学。可赚钱哪有那么容易尤其是平常花钱大手大脚惯了……最后我没坚持下去,跟她分手。”
“我那时候觉得替她好,没为她着想。我家里没再提这事儿,就当我年少轻狂。我听说她还在抗争,心里有点没滋味。我跟她说没必要再坚持下去,反正我们都散了,她没听,直接把我拉黑。”
……
时清辞抬头看了眼,心想,是个正常人都会这么做。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女人读懂时清辞的眼神,笑容多了尴尬。她知道自己的举动很冒昧,但是在看到对方笔下两个女人的时候,猜测对方和自己是同类人。
大部分的故事都没圆满的结局,女人也一样。
“她出事的事情是我妈告诉我的,我想去看她,但是她拒绝了。”
“有的人分手了还有机会在同一个城市重逢,可是我们不行。她不让我看最后一眼,她在怪我。”
作为倾听者的时清辞控制不住替这陌生的两个人感到难过。
她看着女人失魂落魄的模样,没忍住说:“可能是不想你伤心。”
女人耷拉着眉眼没说话。
这样她更心痛,她宁愿被深深恨着。
女人轻叹一口气:“这些年我一有空,就去曾经她提到过的地方,可惜最后到的只有我一个人了。”
时清辞再度被这句话触动。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她跟谢朝真之间像这样,可又不是这样,至少她们同行了。
女人问:“你是一个人过来的吗我看到你刚才的画了。”
时清辞摇头:“不是。”
女人羡慕道:“真好啊。”
时清辞抿唇,其实也不太好。她想了一会儿,才说:“跟我前任。”
女人:“……”她掩住伤怀,疑惑地看着时清辞,问,“你们要复合”
时清辞:“我不知道。结遗憾后也可能是释怀,然后可以头也不回地向前走。”
女人:“你不准备做什么吗”
时清辞认真说:“我现在想回家。”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迷你中文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时清辞很想回去一趟。
在回到民宿后,她看到谢朝真说的第一句话就是“我想回家”。
谢朝真微怔。
她知道会跟时清辞分道,她不能因为自己的事情将时清辞拖在蚺城,可骤然听到时清辞的话语,仍旧一恍惚,心脏像是被一根刺扎了一下。谢朝真垂着眼睫,平静道:“明天吗”
时清辞用力一点头:“嗯。”
她没问那女人叫什么,也不想去追究故事的真假,她觉得自己有必要做些事情。
跪坐在床上的时清辞没有捕捉到谢朝真神色间短暂的变化,深吸一口气后,和谢朝真说今日的见闻。“没去景点,也没有拍照片,我……卖了一幅画。”其实时清辞不想收钱,可那女人执意要转账给她。
“画的什么啊”谢朝真一挑眉,自然地问,态度与前两天相差无几。
“肖像画。”时清辞说,她跟谢朝真转述了听来的故事,情绪不免再度陷入低谷。
谢朝真放轻声音:“真遗憾啊。”她瞥了时清辞一眼,又说,“也许只有搭伙过日子才能得长久。”
时清辞皱眉:“你在说将就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谢朝真看着她笑了一声:“要是能将就还会等到现在吗”她情绪不高,没和时清辞提傩舞,拿了衣服就去洗澡。
蔓延的情绪就算是垂落的水珠,剪不断,可能得等到一切干涸。
谢朝真从浴室出来的时,时清辞还维持着之前的姿势,全神贯注地看手机。谢朝真也没喊她,摸到吹风机就开始拨弄潮湿的头发。
时清辞猛然间抬头,她从床上滑了下来,蹭蹭蹭跑到谢朝真的床边,想从她的手中接过吹风机。
可谢朝真没有松手,肌肤贴到一起,顿时蹭出一连串火花。
时清辞低头看着谢朝真说:“我明天要回家。”
谢朝真抿了抿唇:“你说过了。”见时清辞没有松开的打算,她手上的力道一松。手指像是一尾游鱼从时清辞的掌心滑了出来。
时清辞又说:“很快就回来。”
水珠滴落,在领口洇开一团,单薄的布料紧贴着莹如玉的肌肤……时清辞的视线像是被火一烫,忙不叠地缩了回来。
谢朝真蹙眉,越发猜不透时清辞的心思。她不紧不慢地拨着湿发,说:“你把民宿当家了还回来干什么”
“你不是没结束吗”一句话脱口而出,时清辞的心怦怦乱跳。等了几秒钟,没等到谢朝真的回应,她又说,“我还没玩够。”怕听到不愿意听见的话,时清辞打开吹风机的开关,嗡嗡的声音顿时将房间填满。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谢朝真没继续问。
与她有关的,时清辞后面会让她知道。
与她无关的,她也不必知道。
第二天是周末。
时清辞起了个大早。
前几天都是谢朝真替她买早餐,这回轮到她表现了。
也没收拾行李箱,时清辞背了个包就走。
她其实有点私心,如果出现意外,她还能和谢朝真保持联系,而不是尘归尘,土归土。
下了高铁后,时清辞直接打车回老家。
时衢没在家,一猫一狗倒是在院子里撒欢,见了时清辞,客儿热情地扑了上去,狸花猫则是露出个冷艳高贵的神色,只给时清辞看她的脑袋。
“你不是在外面玩吗怎么突然回来了”回家的时衢纳闷地看着时清辞,听到屋里的动静差点以为进了贼。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时清辞已经做好心理准备,可就这样站到时衢面前的时候,又什么话都说不出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时衢的皮肤变得松弛,皱纹一点点地爬上她的脸,白发变多了,连染发剂都盖不住。
她们相处的日子一天少一天了。
“妈。”时清辞喊了一声,带了哭腔,“我真失败。”注定要辜负一个人的期待。
时衢见时清辞哭,吓了一跳,抬手拍了拍她的后背,开玩笑说:“被人甩了”
“没。”时清辞擦去眼窝里蓄着的泪,她深呼吸一口气调整情绪,“我有事给你说。”
时衢搬个椅子坐在阳光下:“你说。”
时清辞看着她,恍惚间回到很多年前。
每次拿着试卷回家报成绩,签字的时候,时衢都会安静地在院子里坐下。
有时候在择菜,有时候在打毛衣。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考得好她兴高采烈,考得差在时衢开口前就先哭。
这回也是交一张卷子,只不过是人生的。
她注定要让时衢失望。
时衢很温和地问:“怎么不说话”
时清辞咬了咬唇,心情变得无比焦灼。
呼吸急促起来,心脏跳动,像是密集的鼓点。
她的脸涨得通红。
“我,我是——”脑袋开始晕眩,耳朵里出现嗡鸣。她怕时衢听了出问题,可她在开口时候就面临一个难关。
时衢原本还是从容的。
可看到时清辞的脸忽然间涨红又在眨眼变得惨白,也吓得不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她站起身扶着时清辞要她进屋去休息。
时清辞反握住时衢的手,那句话终于挤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