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先生这是要去哪里?”
“我将随船前去横屿,代替大人与王征交涉归降事宜。短时间内回不了东郡。”
狄飞白一笑:“说得这么郑重,还以为有什么大事。对你而言不是小菜一碟?”
宗训也笑说:“那么,就当作是为狄少侠与大师的践行吧。我知道二位云游天下,并不会在一处久留。大师助我东郡收服水匪,此间事了,想必不日就会离开了?不论是我们谁离开东郡,再相见也要看机缘了,相交虽短短几日,还是值得一杯酒罢?”
自金山以来,相识与告别常有发生,倒是头一回有宗训这样有心之人,设宴款待。
每一次的相识,虽然都并非全然愉快的经历,毕竟还是感触良多。狄飞白饮了杯中酒,只是江宜为难,正不知怎么解释,一旁寸刃接了酒樽,连带自己那杯牛饮而尽。
“宗先生,这杯我替大师喝了,你不要见怪。只因大师修炼的法门需禁食禁饮,不能开戒,”寸刃说,“你我相识更是没有几面,不过如你所言,一见如故,海上我似乎还曾救过你一命,还是值得两杯酒罢?”
他拿宗训自己说的话回敬,宗训知道寸刃是个怪人,一笑置之。
第92章 第92章水心
酒酣耳热之际,窗外一道人影徐徐到来。宗训三人都微有醉意,江宜起身去开门,门外踌躇的那人满脸疲态,眼神中透着深深的懊丧与迷茫,看见江宜的一瞬间,却强作镇定,怔怔盯着他。
江宜亦是怔住。
今日一见,王慎的样子与池州一别竟大有不同。狄飞白曾说,若王征是个枭雄,就杀了儿子自证或可破局,虽只是一句挖苦,却令江宜久违地想起了自己的父亲。
在他一夜之间被改变命运以前,江忱也算得上是个好父亲,常言道血浓于水,即使自己的亲生之子,也能毫不留情舍弃,使人掩杀于坟地。
王征在自己儿子身上寄予厚望,为他的佩剑取名四方晏平,即使经营杀生,养出来的儿子却讲热血义气,简直是水中捞月。
这枚珍贵的月亮如今被抛弃,代替他父亲前来投降,一朝改变了他命运的,难道不是江宜么?
这样的想法随着事情进展,在江宜脑海中存在得愈发清晰,更甚于他想出借刀杀人的计谋以前。
席间谈笑的三人安静下来,唯剩江宜与王慎在门前一言不发。
王慎微含的前胸逐渐挺直,宗训看看两人,笑道:“王少爷,来迟了,这里入座吧。想必前厅的饭菜不好吃?”
王慎默默在宗训身边坐下,只是喝酒。他说想见江宜一面,却半天不开口,好一会儿宗训才催他:“既来之则安之,王少爷,你有什么话想说?”
王慎抬头,将在场所有人看过一遍,最后直视江宜双眼:“我就想问问你,当初你救我出狱,我怕你骗了我父,又来骗我。结果,我的确是被你骗了对吗?”
他回到横屿,与父亲见面后不久,一海之隔就频频传来坏消息,那时王慎便隐隐明白了。
大家都能料到这个问题,因此都保持沉默。江宜爽快地承认:“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