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公主和王珍儿一起游园时便奇怪,才几天,珍娘的气质就有所改变。 从前身上的张惶全然不见,生出几分从容。 她可才刚当上太子妃,就算权势养人,也不会这么快。 很快李珺便知晓了答案。 之前已和李慎说好,为长公主府上翻修,时而会到王府参观一下。 这次,她带上了袁真。 袁真没去任何地方玩耍,一直待在李珺身边。 长公主对王珍儿的说辞不过是糊弄。 两人没受任何阻挡就进了王府。 偌大的院子,空荡荡的,只闻偶尔几声鸟叫,袁真叫来门房问,“怎么没人?” “回长公主话,爷入驻东宫,不再回来,所以府里的下人们没什么用,都散了。” “什么?你们竟把人全部散完了?” “李慎缺这几个养下人的钱?”长公主一连发问。 门房跪在地上,看不到脸,他的头深深俯低,额头几乎触到地面。 “只留了几个看房子的,每日打扫一遍。” “我问你,你要说实话,有赏。”长公主丢给门房一个银锭。 门房将银子拿起来揣入怀中。 “起来说话吧。”门房爬起来,一条腿微跛,后退几步,等着回话。 他看着约有五十岁,头发花白,生得敦实,穿着干净的粗布衣,一双手握起来沙包似的。 “李慎在二院养的哑奴也遣走了?” 那汉子目光一闪,眉头紧皱,明显知道哑奴之事。 “没见人从正门出去,但人的确都不见了。” “什么时候散的下人?” “就大前天,太子妃亲自回来,收拾了细软并常用家什,叫宫里的人都拉走,然后便解散了众人。” “院里有什么响动吗?” 门房凄然,“那些都是哑巴,就拿刀捅,能有什么响动?” 袁真上前一步,“你看看我,还认得不?” 素来下人说话不许直视主子脸面,目光都要下垂,讲究个恭敬。 听袁真这样问,大汉的目光才聚在她面上,吓了一跳,“小夫人?” “奴才给小夫人请安。” “算了算了,请什么安,我已不是太子的妾室。” “哑奴中有个女孩子,下巴上有颗胭脂痣的,她走了吗?”袁真急火火问。 门房半天没说话,像在犹豫。 长公主拦住袁真,上前一步,“你莫怕,本宫以长公主之名答应你,保你性命无忧,那哑女是我故交家中的女仆,她家于我故交有恩,才托我寻找这个女孩子。” “不管这些哑奴如何,请你一定告诉本宫实情,我会向太子要来你的身契,把你安置在长公主府,你若开口,从现在开始,就是本宫的人。” 那大汉突然松懈下来,整个人像垮了似的,眉眼间皆是无尽悲凉。 他眼中含了一包泪,“奴才没亲眼看到,但太子妃走后,并没一个哑奴从这院里出去过,但他们确实都不见了。” “奴才找遍整个院子,鬼影子也不见一个。” “只听侍卫说,太子妃摆下的席,几乎都打翻了,一地的残羹剩饭。” 他眼泪滚滚落下,“那哑奴中,有一人,是我结拜兄弟之女。” “我们一起上过战场的,他死了,我跛了,他就托我一件事,照顾好这闺女。” “我在府上当了门房,和王爷说了,给那孩子也寻个差事,好照应她。” “王爷说要来当差,就得签卖身契,二十岁发还身契,赏五十两出府。” “我听要卖身有些犹豫,便把她叫来问她自己什么意思,王爷那日回府刚巧遇上,不知和她说了什么,她同意签了身契。” “当时爷没娶亲,那孩子放在二院伺候王爷,原先时不时还能见着。” 他突然激动起来,浑身颤抖。 “忽一天夜里,”大汉用力呼吸几下,以免自己失态,“她满脸满胸襟都是血,从二院跑出来,跑到前院,后头两个侍卫紧追着她,一下把她扑倒,带回二院中,我以为她犯了什么错,受了罚。” “第二日问王爷,爷大怒,我挨了三十板,四天没下来床,爷说后院的事,我一个门房也敢过问,坏了规矩。” “打那以后,大半年没见过那孩子,我以为她死了。” 他浑浊的泪滚滚而下,“有一个晚上,府里大宴宾朋,时至子夜,她突然来拍我的门,我这才知道,她变成了哑巴。” “她张大嘴巴,嘴里只有半条舌头……” “那个畜生,生生拔了她的舌……呜呜,老天爷,我把她看成自己的丫头……可怜我的好兄弟,为国捐躯,唯一的独苗还被这个国家的皇子给害啦……这个害人精现在当了太子……” 他蹲下来,把头埋在胸前,老大个子,缩得像个鹌鹑。 从前抓刀拿枪杀人的手,用力捶打自己的脑袋。 “你先起来,莫哭。”长公主眼眶湿润,袁真目眦欲裂。 长公主和袁真互看一眼。 “万万没想到她是这种人,以前看她觉得除了有些拧巴,还算好人。”袁真骂得是王珍儿。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 “就算她好,落到这里,逼得她也得变坏。”长公主无限感慨。 “与虎狼为伴,要么成为猎手,要么自己成为虎狼。” “不然被吃得渣都不剩。” “挺大个爷们,想着哭不想着报仇?起来,本宫早晚还你公道。” 大汉没起来,反而跪下咚咚向李珺磕头。 “我没本事,您老若能为那些可怜人报仇,我给您老当牛做马都可以。” “你老实等着,本宫把你弄到公主府当差。” “你叫什么?” “奴才王大个。” 长公主和袁真向二院里去,在二院主屋前的空地站住,这里干干净净,廊下还摆着十几盆花,五颜六色开得正浓。 风从两边景观树的树梢拂过,带着绿意的声音悠忽洒下,空旷静谧。 就在这里,王珍儿下手,杀了所有哑奴。 “她有这副狠心,我倒小看她,到头来不过镜花水月一场空,不知那时她是何感想。” 两人沿着空空的院子向西北而去,那里最靠边,有一长排灰色瓦房贴墙而建,高度比寻常房子低一截,也就一人半高,很压抑。 这是下人住的耳房的标准样式。 只是这里离正屋和厢房都很远,孤零零突然出现一排,几乎和墙溶为一体。 窗棱已经褪色,糊的窗纸也有烂的,风一吹“呼啦啦”,响得凄凉。 “走吧。”长公主看到这灰败的房子,想到里头竟可以住着大活人,心里堵得慌,拉着袁真要离开。 袁真突然做个“噤声”的手势,她侧着脸,竖起耳朵,似乎在捕捉着什么。喜欢秦凤药传奇请大家收藏:(www.qibaxs10.cc)秦凤药传奇七八小说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