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药用双臂紧紧箍住丈夫的腰,发现玉郎瘦了许多。 就着月光看自己夫君的面容,憔悴不堪。 “我很好,莫要担心。”玉郎声音如同在地上来回辗压过般沙哑。 “怎么搞得?那边来信语焉不详,害我担心得差点压制不住气性。” 玉郎感慨地摸摸凤药头发,“他们找不到我,整个房烧得只余粉末,又不敢不报,可不是先写得不清不楚?” “没人知道我还活着,只道我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这件事还是先保密,我三番五次遇险,不能不防。” 玉郎喘息几下,凤药的心又悬起来。 她的男人要不是难受到极致,就算衣服下面血流如注,也不会吭一声让她担心。 她扶住丈夫,带他来到马前,“我带你先去个稳妥之处看大夫。” 她先上马,让玉郎骑在后面,搂住她。 然而,玉郎上马都费了半天劲。 凤药心如刀绞,不知这一路他怎么咬牙坚持赶路,就为早些让妻子安心。 风吹散了眼泪,现在不是哭的时候,太多事等着她处理。 将玉郎带到自己相熟的宫中女医在外开的医馆内。 玉郎已经昏过去,马儿一停,他从马上摔了下来。 那女医是杏子的得意门生,与凤药十分要好。 先为玉郎把脉,才叫佣人把玉郎抬入房中。 “凤姑姑放心,人留在这儿,我好好为他调养身子。大人身子虚得很,全凭一口气吊着,实乃我平生所见之奇人。” “若是平常人早躺倒不知多少时候了。” “他脉象很奇怪,应该是从前中过毒,余毒未清,这些毛病都需时间慢慢医治。” “这么严重吗?” “大人这身子看着结实,就如新棉衣里套旧棉花,外表看着好好的,里头掏空了。” “放心,我会尽力。” “那我把他交给你了,拜托,不必计较银钱,尽力去治。” “提什么银子,我的命是杏子姐姐所救,她视你为母亲,按理我该和姑姑磕头才是,说这样的话是寒碜我。” 女医小桃自信地冲姑姑点点头,突然想到什么又道,“听说是姑姑说服皇上下旨意,允女子和离带走嫁妆,真是件大大的好事。” “这条街上我医治过被夫家打残的女子,现在可以放心带着孩子走了呢。” “我替这些女子谢谢姑姑。” 玉郎被她安排妥当,直到第二天晚上她又过来,他依旧昏迷。 “中间大人吐过一次,吐出的东西是黑色的,这是好事。” “但恐怕嗓子是熏坏掉了。” 凤药坐在床边看着玉郎,房中点着一支蜡,光线微弱,玉郎昏迷中依旧眉头紧皱。 她轻轻伸过手,将他眉头展开,手腕一紧,被玉郎死死抓住。 他竟还保持着警觉! “凤药?”她惊醒了他。 “我说呢……谁出手这么轻这么柔。” 他慢慢睁开眼睛,视线温柔落在凤药脸上,两人久久对望,万语千言都汇于彼此的凝视中。 直到小桃端了汤药过来,凤药依依不舍将目光移开。 “大人醒了?看来药效还好,这汤药喝上几副,我为大人针灸治疗,先保护五脏,慢慢排毒,不必急于一时。” 凤药接过药,自己一勺勺吹过,试了温度再喂玉郎。 他半闭眼睛,安闲而顺从地把药喝下。 药喝下不久,他痛苦地捂住腹部。 小桃从床下拉出一只盆,“让大人吐在这盆中,这几日都不会好过,熬过去,后头疼得就不会这么重了。” 他吐出酸腐带着臭气的液体,满头满脸的汗。 一只手推开凤药,不让她靠近。 “大人太疼时可以喊出来,这药效果好,就是会让人疼痛难忍,和断肠散差不多。” 玉郎摇头,呕吐的间隙中断断续续说,“并不很疼……我耐疼的很。” 这一阵就闹了大半个时辰,疼痛终于熬过去。 口口声声说着不痛的玉郎,身下褥子湿出一个人形。 凤药为他收拾了盆子,拿了为他准备的干净衣物,帮他擦身换上。 嘴里絮叨着,“我们是夫妻,危险时就该互相照顾,有什么可嫌弃的,莫不成换做我,你会嫌我?” 玉郎无力睁眼,闭着双目,嘴角上翘,用气音回,“你故意这个时候来呕我?看我也没力气反驳你。” 那语气带着嗔怪和一点撒娇,凤药笑了一下,又觉得眼睛酸酸的。 “受这么多罪也不喊一声,我看金大人身体好,可是脑子是坏掉的。” 她帮他把湿衣除掉,身上的伤痕多不胜数,新伤叠着旧伤。 纵横交错,狰狞不堪,它们可以是勋章,也可以只是伤痕。 全在皇上将他当做什么人。 这就是权力,一把双刃剑。 “我在酒楼点了燕窝炖老参,一会儿你喝一碗,用的是咱家的参,效果好。” 玉郎听说这温暖又家常的絮叨,犹如数九寒天,烧着旺旺的炭炉,盖着刚晒好的新棉花被子,就这么睡了过去。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再睁眼,凤药依旧在他身边。 两人挤在一张床上,她坐着睡着了,睫毛在烛光下于脸上投下一道阴影—— 他的妻子,是多么美丽。 在金玉郎的心中,没有哪个女子比妻子更美。 妻子的美不止在眉眼间,还在她的气韵与胸怀,流露在举手投足间。 不懂的人不能体会。 他早已认命,哪怕把这条命真的丢掉,也不在乎。 屈从于自己的感情,且双向奔赴,是多么甜美的滋味,让人沉沦。 凤药像与他心有灵犀,他醒来不多时,她睁开了眼睛。 两人安静不动地待着,听着彼此呼吸交缠在一起。 参汤在炉上热着,凤药穿鞋下床,将汤端来一点点喂给他喝。 玉郎乖乖听话从凤药手中把汤喝尽,抹了抹嘴,“我把事情讲给你听吧。” 玉郎曾中过毒,为保性命,他会分时间小剂量有意识服些毒药,让身体产生抗毒性。 这样,有人下手,他也不至于一下就被干掉。 但那日图雅下的不是毒。 好在玉郎本就一直防着她。 第一杯没尝出来是因为只下了很小很小的量。 第二杯,他喝到嘴里并没吞下,但此时头杯酒中的药发起效,他头一晕摔倒了。 这时与图雅对打,他没胜算能赢,他动动手指,手指无力,恐怕连刀都拿不住。 索性倒地,看她会如何。 不想她没亲自动手刺他,而是放起火。 多数死于火灾的人其实是被烟熏死的。 好在玉郎趴在地上,空气下沉,烟向上飘,暂时可以呼吸。 图雅离开得早,不等火烧势变大就走了。 玉郎身上全无力气,松骨散的力道竟这样霸道。 他凭着一口气,一点点向门口移动。 但门被关起来了,他打不开。 火越烧越大,向正堂漫延。 玉郎尽量从门缝中呼吸新鲜空气,但不管用,烟气越来越浓。 炙热的火舌已在他身后,灼热的烟吸入喉中,灼伤气道,疼得像生吞刀片。 那会儿他以为自己必死无疑。 不想过路的人看到火光跑进来,惊讶满院连个人影也没有。 玉郎的门从外头栓住。 那人本是起了歹意想浑水摸鱼,偷点东西。 他偷偷摸摸打开门,被玉郎绊得一跤摔到屋里,最终将其拖到院中,救了玉郎一条命。 死神高举起收割性命的刀。 一刀下去,砍了个空。 命运有时就像个淘气的孩子。喜欢秦凤药传奇请大家收藏:(www.qibaxs10.cc)秦凤药传奇七八小说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