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舒父似乎也有些犹豫和?紧张, 这是基于对医学专业知识不了解而导致的发怯,但拯救女?儿的渴望还是占了上风,驱使他去问寻更有希望的方案。
“当时你和?我说过这几个方案, 放疗,手术什?么的。”舒父结结巴巴道, “你能再详细说说手术方面的细节吗?”
当时舒父代替一家人?做了放疗的决定, 完全是出于术中风险大的原因,他根本接受不了女?儿下不了手术台。
哪怕最?后一定会死?, 但......能多?活一天也好,能多?陪他们一天也好。
但是他完全没有考虑舒琳的想法, 就这么替她做了决定。
舒琳接受不了自己变成这样, 每天都死?气沉沉的,麻木地看着一把一把往下掉的头发,也不再照镜子了, 开始回避见人?, 甚至连舒兮也不愿意见了。
“她说不想治了,说让我们放她走。”
舒父的声音有些哽咽, 眸子里流露出了一种让人?动容的茫然和?无措, 似乎想不明白为?什?么舒琳会选择放弃自己。
叶祈安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 但还是好声好气地对舒父道:“我现在依旧不赞同?手术, 不管是从哪个角度去考虑, 她的情况都不适合去做手术,手术不是万能的, 首先手术的死?亡率很?高, 其次,哪怕手术成功了,也并不会延续太?长的生命, 甚至......”
“甚至不会比现在更好。”叶祈安补充道。
舒父的表情有些绝望,咬牙沉默了许久,轻轻开口道:“可是她已经要不记得我们了。”
叶祈安一怔。
“她昨天忘记了兮兮。”舒父的语气迟缓,每个字眼几乎都氲着心酸和?难受,“今天连她妈妈也忘了。”
叶祈安也静了一会儿,小幅度地捻了捻指腹,还是撇开了不合时宜的情绪化?,保持冷静专业的状态道:“放疗是会带来一定的记忆损伤,但.....”
“但是我真的接受不了,她自己也接受不了。”舒父摇头打断了叶祈安。
见叶祈安沉默,舒父垂下了脑袋,摆出了一副祈求的态度,开口道:“叶大夫,您再想想办法,求您了,哪怕手术结果?不好我们也认,最?起?码有个盼头在前边吊着琳琳,不然她真的坚持不下去。”
叶祈安有些头疼地抬了下下巴,舒父的话像是一块不大不小的石头,就这么毫无预兆地被他咽了下去,嵌在喉管里不上不下,他想残忍地直接放话说不行也做不到?,想要不理智地应允也做不到?。
自知今天晚上是协调不出一个结果?来了,叶祈安也没那么冲动地直接和?看上去情绪已经崩溃的舒父产生和?激化?矛盾,只是冷静地说他会回去考虑分析一下手术指征和?其他方案,有结果?了再联系他。
起?码有了点?进展的苗头,舒父也不再纠缠,又郑重地冲叶祈安鞠了个躬,待在原地目送着叶祈安离开。
叶祈安都快被这事折腾死?了。
也谈不上怪家属不明事理,毕竟站的立场不一样,加上家属也都不是专业的,很?多?东西即使往细了讲他们也不可能完全听明白。
说白了就是认死?理。
尤其是现在舒琳的求生欲望不强了,他们就更想着破罐子破摔了,哪怕死?在手术台上也不想眼睁睁地看着舒琳自己放弃自己的生命。
但是理解归理解,叶祈安出于医生这个职业的角度,也绝对赞成不了去做这个没有必要的手术。
所?以?说,果?然每个行业都逃脱不了的一个定理就是“人?际关系才是最?难处理的”。
叶祈安干医疗行业干了那么多?年,棘手的手术数不胜数,虽然或多?或少都给他带来了不少烦恼,但是后来一去回顾,他才发现那些烦恼在和?家属沟通面前都不算是烦恼。
等叶祈安稍微调整好了一点?心情,才转回去找封今他们。
“忙完了?”封今问。
叶祈安没吭声,只是草草地点?了下头。
似乎是察觉到?叶祈安心情不好,封今侧目看了叶祈安好几眼。
许觅清毫无所?觉,见叶祈安来了,直接好奇地开口问:“刚才那个小女?孩是舒琳的妹妹吗?我听于姐提过。”
叶祈安撇了许觅清一眼,从气口里吐出了个嗯。
很?轻很?快。
单从这个尾音就能感觉到?叶祈安心情不虞。
封今又扭头看了叶祈安一眼,眉心微微一蹙,却暂时没有出声。
“舒琳情况怎么样啊?她怎么不住咱科室了?”许觅清对舒琳挺关注的,见难得有机会打听点?情况,控制不住地不停询问,“她不做手术的话是做化疗吗?结果还好吗?”
眼见着许觅清越说越多?,逐渐被勾起?烦躁,且愈演愈烈的叶祈安有些不耐抿了下唇,正要开口时就见一旁的封今突然道:“我还在这儿呢,聊患者的病情不合适吧。”
见许觅清懵逼地看过来,封今耸了耸肩道:“或许你们会有个保护患者隐私权的条例在?”
......
还真有。
许觅清后知后觉地反应了过来,倏地闭上了嘴,心虚且抱歉地看向叶祈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