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师!呜呜呜呜老师……”
“闭嘴,找个支撑点!”闻烛拉着一个比他不知道要重多少的青壮年,感觉自己的手臂都要被扯断了,另外一只手咬牙死死的扒住凸起的砖块。
他仰头往上看去,目测离天台还是有点距离的,刺眼的阳光落在他的瞳孔中,不自觉的伸缩了一下。
终究是两个人的重量实在是太大了,闻烛只能感觉到短短两秒指尖就已经滑到了边缘,奋力的血色抹出四道血痕。
他稍稍低头——
临大怎么说也是百年名校了,财大气粗的教学楼高到令人费解。
闻烛听着自己粗重的喘息声,还没彻底恢复好的尾脊骨也被高强度的牵扯出来了旧伤,他有些脱力。
巨蛇横冲直撞的想要现身,却被一股不容拒绝的枷锁死死的困在了扭曲的影子里,在谁也没看到的地方暴怒的扭动了起来。
冷汗顺着鼻尖滴了下去,
死到临头了,闻烛还能抽空想到了刚刚张一番那顿嚎,
这小孩大概也是倒霉,看来吴美丽只能另找良婿了。
而他呢,他还有什么东西是放不下的?
——别回头,带着潘多拉去阳光下面。
——愿上帝保佑你长命百岁。
四根手指再也撑不住力道,骤然一松。
闻烛有些空茫的看向湛蓝得刺眼的天空,
他何止百年的寿命。
凯撒琳,你这人可真缺德。
一声嘶吼刺开了遥远的时空——
“闻烛,坚持住!”
粗糙的手掌死死的拽住了闻烛的手腕,裴青山几乎整个身体都吊在了外面,也不知道离那么远,他是怎么够到的。
紧接着就是越来越多的人赶了过来,七手八脚的把三个人拉了上去。
“你不是逞能吗?不是说藏着厉害手段吗?”
裴青山的声音又厉又冷,简直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单薄的身影费力的拽着一个壮硕的黄毛,摇摇欲坠,像是濒死挂在崖边的一片蝴蝶,但凡一阵风过来,他就再也没有呼吸了。
裴青山经历过那么多次的生死一线,从来没有哪一次像现在这样手脚冰凉如坠冰窖,他甚至等不来廖鑫的绳索,想都没想就翻身下去够——事实证明他的直觉永远胜于理智,幸好他没等廖鑫那个没用的东西。
湿透了的衣服,冷风一吹,寒意随着密密麻麻的后怕一起刺得头皮发麻。
“要是我晚一秒抓住你的手,你就死了,粉身碎骨,你知不知道!”
闻烛几乎被他逼到了墙角,身形还有些瘫软的靠在墙上,闻言气喘吁吁的抬起头,汗顺着流畅的脖颈没入了衬衫里,他仰头看着面前这个线条冷硬的男人,凌厉而强烈的压迫感落在闻烛身上,仿佛要将他吞噬。
他缓过来,伸了伸手:“扶我一把。”
他不一定会死,但如果没有裴青山那一手,闻烛这个人的确就该从今天开始消失了。
裴青山额上的青筋又猛烈的跳动了一下,似乎想说点什么,半天又憋了回去,
最后还是冷着脸把人拽了起来。
闻烛的尾脊骨还泛着细密的刺痛,他索性就顺势靠在了裴青山身上,倦怠的蹙眉:“我有什么手段?”
裴青山嗤了一声。
这个时候倒是又装起来了,结束了就不准备认,这一套他还打算用几次?
一声轻叹,
“你算吗?”
闻烛趴了一会,突然感觉浑身上下的毛孔都被暴躁点燃了的人突然没动静了,抬头扫了一眼,只看到一片通红的脖子。
“上班还喝酒?”
“闭嘴。”
裴青山把他打横抱了起来:“去医院看看。”
“没事,我好得差不多了。”闻烛不太想去,挣扎两下就想下来,一抬头却看到一群穿着制服的陌生士兵们纷纷投来五花八门的目光,于是闻教授又神色自然的把头缩了回去。
交头接耳——
“这是谁?”
“笨呐!还是上次那个!”
“哎呦,知道——我开会的时候拎老大耳朵那个!”
裴青山:“……”
隔着一层皮肉和胸骨,闻烛能听到里边心脏健壮的跳动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