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怔怔地看着你。 掉漆的长椅上洒着许多迭成方形的纸,和你手里这张一模一样,是从他裤兜里掉出来的。他抄了大概有二十道数学题。 缀着红色图标的机场专线渐渐靠近,从一个点变成一个长方体。 你总算知道他的书包为什么那么重了。你接过精致的包装袋,看见了里面各种形态的可爱蛋糕。 机场专线的公交车近在眼前,引擎轰隆,许潇然飞快地在你唇上碰了一下,跑上了公交车,隔着车窗冲你挥手。 那不能算是一个吻,只是嘴唇的轻微相碰,是一个十五岁少年对你的无声告别。他飞越山海寻你而来,却没有得到留下的准许,唯有黯然离去。 你胃疼得快死掉了,一次次停下脚步忍痛。这是你第一次胃疼,原来胃疼是情绪的翻涌。 是他错了么,是你错了么。 那错的是谁呢。 你用比平时多两倍的时间回到宿舍,后背的衣服已经全部汗湿。躺着缓了一会儿后,你挣扎着下了床,慢吞吞地去走廊尽头的热水房接了杯水。 “我到机场了,找到我爸爸了,还有一个小时起飞。”他说,“你回宿舍了吗?” 电话里沉默了一会儿,他说:“谢谢。” “……嗯?”你略微怔愣了一下,原来那杯热巧克力不是偶然。你揉了揉仍在隐隐作痛的胃部,说,“好一些了。” 她麻利地把钥匙串往腰上一挂,对旁边站着的你舍友说:“我跟你说了嘛,小顾在的,你忘带钥匙敲门就行了,非要拉着我跑一趟!” 你看着这位一年来与你说话不超过三句的舍友坐到书桌前,你冲宿管阿姨露出个礼貌的微笑,关上了宿舍门。 “我知道的,谢谢。” 许潇然说:“那我以后还能给你打电话吗,或者发消息。” 你说的是实话,但这不是主要原因。你只是觉得,每日聊天只应该存在于情侣之间,而你已明白地拒绝了他,不应再有更多牵扯。 你的心突然轻轻地刺了一下,胃里针扎似的疼痛绵延至心脏,你只好弯下腰趴在桌上,按住痛处,极轻极轻地叹了口气。 你记得一切。你把所有话都隔着网线对他说了,你的家庭、你的朋友、你的诗和你的远方。 你有过恋爱的幻想。你想骑车载着长头发牛仔裤的女孩子穿过小城的大街小巷,你想在等红灯时偏头喝一口她喂到你唇边的奶茶,你想带她爬山、野外探险、看电影和吃夜宵。 松开吸管的那一刻,你原本坚如磐石的心裂开了一道小小的碎缝。也许你并不像言语中表现出的那样冷漠,也许你并非真正的冷血。不然,你为何会胃痛得死去活来。 在网吧时你看到了他的身份证,他今天刚满十五岁,比你整整小了一岁半。 你拒绝发消息和打电话,可信是不一样的。一张薄薄的信纸,经由象征着希望的绿色邮筒,飞过云霄和蓝天,跨越山海而来,已是极尽世间语言亦不能描述的浪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