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玛搓了搓手,从怀里拿出一个文件夹,放到你面前:“小顾啊,你说的材料,我都准备好了,你看看齐了没有。” 你拿出一个厚厚的文件夹,按标签找到“米玛-青稞款赔偿”,拿出里面的相关材料和红头文件,一一对照。 “材料齐了。”你说,“明天我去县里递交材料,然后就等上级批复和乡财政打款。” 你说:“按政策来说是可以的,但具体还要等上级批复。” 你看着米玛的背影远去,很难想象,一个月前的他是个村里公认的“刁民”。 不等你回答,他又说:“我的三亩青稞地被修路占了,到底能不能赔?” 他将信将疑地离开了。 你这才知道,这位米玛是村里有名的泼皮破落户儿,最爱来刁难驻村工作人员,以至于每一届驻村员工都会告诉下一届的人,千万警惕此人。 等他离开后,你用办公室那台老旧失修的电脑查询资料,又在灰尘遍布的资料室里翻找历年红头文件,终于找到了一点政策依据。 但很快,你手写的清单就被他退了回来。按他的话说,哪会有外来干部把他这老不死的事情当回事儿呢?万一好不容易准备齐了,却赔偿不了,他付出的时间精力怎么办? 自那以后,陆陆续续地有村民来到驻村工作办,村里藏族同胞的汉语普遍不太好,有的甚至只会说几个词,你们靠着比划交流。有时米玛在,会充当翻译。 能回答上的,你会回答。不能的,你便告诉他们需要查找资料,明日再回复。他们离开时都带着和善的微笑。 你看了看腕表,给自己泡了壶清茶。九点一到,门口探进来三个毛茸茸的脑袋,齐声喊道:“顾哥哥好!” 罗布挺直胸膛说:“顾哥哥昨天布置的五道数学题,我全部算出来啦!” 年纪最小的拉姆小声地说:“九九乘法表……我……嗯,只背了一半……”她的声音越来越低,手指捏紧衣角。 “没关系。”你摸了摸拉姆的头,“先做题吧,知道多少写多少。” 事情是这样的。某天一位阿佳带着洁白的哈达,拎着腊肉来驻村办找你,她汉语不好,焦急地比划了许久,你才明白她的意思。她希望你能给她的孩子当老师。并且从一位老前辈那里了解到,汉人古代拜师要带一块腊肉。 “没……没关系……”那位阿佳磕磕绊绊地说,“您随便……认字也行……谢谢您……” 小拉姆躲在她身后,亮亮的大眼睛好奇又害羞地看着你。 第二天,罗布和卓嘎也被送到你这里,他们的家长表达了相同的意思。自那时候起,你便有三个学生。汉语最好的罗布会充当你与卓嘎、拉姆之间的翻译,没过多久,卓嘎和拉姆也能与你正常交流。但偶尔遇到生僻的汉语词汇,她们仍会用藏语说出来,等罗布翻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