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桑茫然地望着你。 你松开他的手腕，起身离开，没有丝毫眷恋与停留。踩碎的枯枝在你脚下吱嘎作响，像一曲离别的挽歌。 五月初，你收到了分行人力资源部的通知，让你在月底结束驻村，领取毕业证后正式前往分行报道。分行非常贴心，为你留了整整半个月的时间。人力部员工次仁拉姆还特意发来消息，让你不用着急，有任何问题和困难都可以告诉她。 拉姆却闷闷不乐，课上一直低着头，眼泪一串串往下掉，浸湿草稿纸。 她说着，一颗一颗的眼泪砸在桌面上。 知道你要离开的消息后，贡桑无疑是最开心的那一个。 他的词语顺序奇怪，发音也不准确，你却总能明白他的意思。 小贡桑会立刻严肃起来，伸出小拇指在你眼前晃悠，意思是你和他拉过钩钩：“你救了我的生命，我也要，救你的生命，盯好你。” 你心中微动，唇边勾起微笑，和缓地说：“嗯，我们拉过钩的。” 自藏历新年你拒绝格桑后，他先是消失了几天，而后又默默地出现在你身边，却从不显形。 有时你看见一个背影，出声叫他，他跑得比多吉还快，转瞬就没影儿了。 你拉开门，出声道：“格桑。” 你叹了口气，抓着门框弯下腰去，声音有些虚弱沙哑：“可以来扶我一下么？” “谢谢。”你松开抵着胃部的手，接过药和水，吞了药后裹紧衣服蜷缩在沙发上，等待着药效发挥，“可以聊聊吗。” 你喝了两口，热腾腾的粥落入空荡荡的胃里，缓解了一些绞疼。你终于能稍微放松身体，比较顺地说出话来。 格桑诧异地看了你一眼，随即闷声开口：“没有。”藏族小伙的声音依然清亮浑厚，却多了一些沉郁。 “我做错事了。” “那天，我不应该对你说那些话。那些话……好像让你伤心了。”格桑沉默了一会儿后说，“那些话勾起了你的伤心事，你的语气和眼睛都是冷的。我不可能怪你，我怪我自己。我不敢见你，因为我不想让你想起那些伤心事。可我又没有办法控制住想见你的欲望，想来想去，只能在暗中为你做些事情，再偷偷看你一眼。” 格桑走过来，半跪在沙发旁，问：“吃药后好些了吗？” “那你去拉萨工作后，一定要记得按时吃饭，备好药。”他连难过都是明亮的，一切情绪都坦诚地写在眼睛里。 “我没有为这个难过，我只是为你难过。”格桑说，“在说出那番话之前，我就知道会被拒绝，并不意外。凡人很难摘到月亮。我难过的是，我没有能力让你停止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