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王十六等了一会儿不见他回来,便又追了过来,“出了什么事?”
“没事。”薛临使个眼色让侍卫离开,牵起她的手,“走吧,你的药也煎好了,我喂你吃。”
引裴恕去南山,等他反应过来不对,时间也来不及了。
***
天色暗下来时,裴恕在城郊一处宅院里,细细搜索。
这是张奢追着从长安送回恒州的第一条情报,找到的地方。如果他所料不错,薛临一开始就藏在这里。
三进小院,看上去并不起眼,但屋里收拾得十分干净整洁,周遭安静又便利,很方便隐藏和养病。
裴恕走进卧房,沉沉地,吸一口气。
没什么异样,半点她的痕迹也没有,半点她的香气也没有,但直觉告诉他,就是这里了。
否则,怎么会他一进来,就有种强烈的,心跳加快的感觉。
被褥和帐幔都已经撤了,光秃秃的,只剩下一张雕漆四柱床。这院里所有的房间都是如此,一丁点能表明主人身份的东西都不曾留下,寻常人家搬家,绝不可能收拾得如此彻底,又一个她藏在此处的佐证。
裴恕慢慢在床边坐下。
那些天里,她就睡在这里吗?她从那么高的地方跳下来,肯定受伤了吧,有没有好?她睡在这里的时候,薛临在哪里。
突然之间恨到极点,裴恕重重一拳砸下,触到床板又立刻收住,闭了闭眼。
暴怒只说明无能,他裴子仁,岂是无能狂怒之辈!若是不想看见她与薛临双宿双飞,把曾跟他做过的事都与薛临再做一遍,那么,就尽快找到她,不给她机会。
裴恕起身,拉开房门:“来人。”
“排查城中所有擅长治打损伤,心疾的名医,一旦发现线索,立刻来报。”
他亲眼看见她跳下悬崖,就算薛临有通天的本领,也不可能保证她毫发无伤,跌打损伤以及治疗心疾的大夫,一定是她需要的。
一名侍卫匆匆离开,裴恕从袖中取出一张药方:“拿这张药方去城中药店排查,近期所有配过这个方子的,严密监视。”
这是她治心疾的药方,他从前为了以防万一,抄过几份。她用的是丸药,储备还多,但有心疾的人,最忌七情波动,她从那么高的悬崖跳下去,只怕会引发心疾,这药也许需要重新配制。
又一名侍卫拿着药方离开,裴恕顿了顿,恨怒夹杂着心疼,许久不能平复。
那么高的悬崖,她毫不犹豫就跳了下去。她为了薛临,连命都不要了。
这些天他一遍又一遍反复推演,早已将当日的情形想了个清清楚楚。她怀疑军师是薛临,于是利用他多方求证,但薛临始终不肯露面,甚至不惜让人伪装军师,军师府那次会面,大约彻底打碎了她的念想吧。
她跳下去,或者是想死,跟薛临团聚。或者,是为了逼薛临现身。也或者,是为了摆脱他,毕竟她曾反复跟他说过许多次,不愿嫁他。
他倒宁愿她是为了摆脱他。他宁愿她不爱他,也不愿她生生死死,为的都是别的男人。
“追查李孝忠亲兵调用情况,重点查近十天去向不明,至今不曾返回的人。”
薛家上下几乎都死在了洺州,薛临手里不会有多少自己人,能用的,多半是李孝忠的亲兵。观李孝忠的态度,并不打算与朝廷,与他交恶,那么借兵给薛临,必定要背着人行事,亲兵的名册必定对不上,只要找到这些人的下落,也就找到了薛临的下落。
侍卫匆匆离去,裴恕在夜色中沉沉环视四周,若是早来几天,会不会就找到她了?
“郎君,”张奢上前询问,“这里要不要留人监视?”
“留。”裴恕道。
心里却明白,留也无用,薛临应该不会再回来。虽不曾正面交锋,但从洺州至今与军师打交道的情况来看,薛临心机深沉,滴水不漏,这一次,棋逢对手。
但,他不会放过任何线索,这一次,她休想逃掉。
“郎君,”负责监视节度使府的侍卫急匆匆赶来,“方才有人取走了那条情报,出城往西南方向去了。”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