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十六吃了一惊,抬头,对上薛临了然的目光。是裴恕吧,唯有他,才会如此耿耿于怀,追到现在。
“阿潮。”薛临又唤了一声,想问问她心里如何打算,到底什么也没说,抬眼,院门外一个男子慢慢走了进来。
布衣芒鞋,掩不住他通身高华的气度,但那张脸寒若冰霜,无声的威压袭来,让院子里的侍卫都觉得紧张,握紧了手中刀。
那双眼,似曾相识,陌生又熟悉,此时看着他时,是厌憎多些,还是不甘多些?薛临将
王十六拉在身后挡住,叉手为礼:“裴相。”
裴恕没有理会,目光越过他,看向他身后的王十六:“王观潮。”
就连这个名字,也是薛临给她取的吧。所有人都叫她王十六,观潮这个名字,是在南山时,她突然告诉他的。那时候她站在崖前望着山巅下翻腾的云海,那里,是她和薛临从前幽期私会的地方吧?
裴恕啊裴恕,她自始至终,不曾有丝毫爱你,你却把你自己,弄到了这般境地。“跟我回去。”
薛临看见他淬火般的目光,下意识地,将身后的人又掩了掩。没有人愿意被心爱的人当做替身,尤其裴恕,又是如此优秀杰出的人物,羞辱只会是数倍。沉声开口:“裴相……”
语声被裴恕打断,他冷冷瞥他一眼:“我与她说话,几时轮得到你插嘴?”
薛临顿了顿,他并不想与他起冲突,但他已经退让过一次,这一次,他不会再让。上前一步正要说话,王十六扯扯他的衣角,从他身后出来:“哥哥,我来跟他说。”
薛临低头,轻轻握了下她的手:“好,别怕,我在。”
别怕,我在?裴恕的目光落在他们交握的手上,薛临,你以为你是谁?丧家之犬而已,你拿什么让她别怕!
天上一轮圆月,和着满院灯火,斑斓着落在裴恕脸上身上,王十六突然意识到他憔悴了很多,脸色苍白,双颊微微陷下去,眼底是明显的青黑色。是病了,还是伤不曾好?话嘴到边,突然又改了口:“裴恕,你的伤好些了吗?”
满心的怨愤不甘,几乎都被这一句话化解,裴恕微微仰着头。
裴恕啊裴恕,你是多么可笑,到这时候,还要因为她一句话,心神扰乱么!
冷冷抬眉:“跟我回去。”
她玩弄够了他,就用那么决绝的方式离开,想要摆脱他。王观潮,你弄错了,这件事,从来不是你说结束,就可以结束的。
“不,”王十六摇摇头,歉疚丝丝缕缕增长,但心里却比任何时候都清楚,她不会跟他回去,她已经找到了薛临,她要的,从来都只是薛临,“你走吧,我不会跟你走。”
很好。果然是这个答案,她斩钉截铁,半点都不曾犹豫过。裴恕淡淡道:“王观潮,你别忘了,我们已经定亲。”
“做不得数。”王十六很快答道,“我早跟你说过,我不会嫁你。”
是啊,她一次一次当着他的面,说不会嫁他,可笑他直到现在,才知道这话的真正含义。裴恕淡淡道:“不是你说了算。”
“来人!”
侍卫应声上前,裴恕看着王十六:“带她走,敢有阻拦,格杀勿论。”
杀了,全都杀了,这些人,尤其是薛临。嗜血的恶念几乎压不住,裴恕沉沉吐一口气。杀了他!死了的人,从来都不该再活着。
郭俭和张奢面面相觑,裴恕从不曾无缘无故要下死手,更何况对方是他的未婚妻子,但命令已下,也只能带着人上前,王十六下意识地后退着,在惊讶中,紧紧皱着眉头:“裴恕,你疯了吗?”
他从来都有许多条条框框要遵守,他从不会仗势欺人,他更不会不分青红皂白,说出格杀勿论的话。眼前这人,真的是裴恕?
裴恕看着她。是啊,他早已经疯了,被她逼疯了,面目全非。“拿下!”
侍卫们冲上来拿人,薛临的侍卫立刻拔刀挡住,王十六看见满眼的刀光剑影,刀刃相撞的声音掩住了外面的欢声笑语,如此陌生,如此狰狞,这真是裴恕能做出来的事?
耳边一声短促的呼喊,一个侍卫受了伤,踉跄着摔倒在地。裴恕带的那些人她见识过,当初在王焕军中还能来去自如,薛临这些侍卫不是对手。向着裴恕高喊一声:“住手!”
隔着满目的血光和狰狞,他冷冷瞥她一眼:“想让这些人活,就跟我走。”
怒气涌上来,王十六正要再说,手被握住了,薛临低着头,轻声道:“不要激怒他。”
他目光里带着了然和怜悯,王十六心里一跳,他都知道了,她为着什么跟裴恕在一起,她的心思,从来都瞒不过他。
“阿潮,”薛临握住她的手,拉着她向后门方向走,“我们走。”
裴恕的目的从来都是她,带她离开,就能避免这场屠杀。王十六紧紧握着他的手,有点怕,有点伤感,还有点怒,在难以言说的晦涩滋味中,跟着他飞快地往后门去。
裴恕模糊听见了那句阿潮。很好,她甚至连这个称呼,都不准他用!刷一声,抽出侍卫腰间刀,一个箭步追上前去,劈向薛临。
当!刀被周青架住,他带着怨愤,恨恨说道:“裴恕,我家娘子早说了不嫁,休要纠缠!”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