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未散时,鲜卑人的号角突然变了调。 陈子元正将徐盛染血的手往自己怀里拢,试图用体温焐住那一丝游丝般的热意。 远处传来的呜咽声撞进耳朵,他瞳孔骤缩——这不是冲锋的催命号,是收兵的退军调。 "丞相?"徐盛咳了一声,血沫溅在陈子元的护腕上,"胡...胡虏要跑?" 山梁下的鲜卑骑兵像被抽走了脊骨的蛇,方才还如潮水般压过来的银甲队伍正成片调头,马臀上的皮鞭甩得噼啪响,却再没半分先前的狠劲。 最前排的几个百夫长举着青铜狼首旗,旗子倒垂着,狼嘴朝下,像条夹着尾巴的丧家犬。 "关将军!"陈子元扯着嗓子喊,声音撞碎在风里。 赤兔马的嘶鸣几乎同时炸响。 关羽横刀立在三十步外的高坡上,红袍被北风灌得猎猎作响。 他眯起丹凤眼望了片刻,突然用刀尖戳向东南方:"看南边!" 所有人的目光跟着那道寒芒转过去。 最先撞进视野的是猎猎翻飞的玄色旗,旗面镶着金边,"张"字在晨雾里若隐若现。 马蹄声由远及近,像闷在地下的雷,震得雪粒簌簌往下掉。 当先一员大将裹着玄铁鳞甲,铠甲缝隙里渗出的血珠在雪地上砸出细密的红点——是雁门关守将张济。 "末将救迟了!"张济滚鞍下马,单膝跪在陈子元跟前,甲叶撞在冰面上发出清脆的响,"匈奴左贤王昨夜突袭鲜卑王庭,泄归泥那贼子后院起火,顾不得咱们了!" "匈奴?"陈子元蹲下身,指尖轻轻叩了叩张济肩甲上的箭簇。 箭头裹着兽毛,是草原部落惯用的涂毒箭,"谁传的信?" "北地孟达将军。"张济从怀里摸出半块虎符,符身刻着的"镇北"二字结着薄霜,"三日前有商队混出草原,说匈奴与鲜卑为了漠南草场掐起来了。 孟达将军怕您这边吃紧,连夜派了飞骑——末将接到信就带三千轻骑抄近道,还是迟了..." 他声音渐低,目光扫过周围横陈的尸体。 雪被染成斑驳的紫,冻硬的血痂像块块暗红的玛瑙,嵌在冰缝里。 陈子元没接话。 他望着张济身后的玄旗,又望向已经退到二里外的鲜卑残兵,喉结动了动。 匈奴人向来与鲜卑不对付,可往年都是小打小闹,这次突然下死手...他想起半月前收到的密报——匈奴右谷蠡王的使者曾在晋阳城外逗留三日,走时怀里揣着两箱蜀锦。 "徐将军如何了?"张济突然压低声音。 陈子元这才想起身后的徐盛。 回头时正撞见徐盛吃力地扯他的衣角,染血的指尖勾着他的束带,像片风中的枯叶:"丞相...某的定北弩..." "在你马侧的皮袋里。"陈子元握住那只手,把弩机轻轻塞进他掌心。 弩弦上的"破胡"二字被血泡得有些模糊,却依然刺目。 徐盛笑了,血沫顺着嘴角淌进领子里:"当年刘使君说...这弩要射穿胡虏的胆。 某...某替他射了。" 他的手突然松了。 弩机"当啷"砸在冰面上,惊得远处的战马打了个响鼻。 陈子元摸他的脉搏,只触到一片冷硬——比雪还冷。 "收殓徐将军。"陈子元站起身,声音像块淬了冰的铁,"首级送回吴郡,家眷...按列侯规格养着。" 张济应了一声,挥挥手让亲兵抬走尸体。 陈子元望着徐盛渐渐远去的背影,喉间泛起股腥甜。 他解下腰间的令旗,旗面"汉"字被血浸透,在风里翻卷如焰。 "关将军。"他转向关羽,"带两千人追鲜卑残部,别让他们喘过气。" "喏。"关羽拍了拍赤兔马的脖颈,马前蹄扬起,在雪地上刨出个深坑。 "张将军。"陈子元又转向张济,"你带剩下的人打扫战场,尤其是鲜卑的粮车——他们退得急,说不定留了辎重。" "末将遵命。"张济抱拳,甲叶相撞的脆响惊飞了几只寒鸦。 众人各自领命而去,雪地上很快只剩下陈子元一人。 他望着东南方的天际线,那里浮着若有若无的青灰色——是金城的方向。 朱治应该已经到了,此刻或许正站在城楼上,望着这漫天风雪。 "丞相!"有亲兵策马奔来,"孟达将军的飞骑又送了信,说匈奴左贤王派了使者,要见您。" 陈子元接过信笺,火漆上的狼头印子还带着体温。 他捏着信笺的手微微发紧,指节泛白。 匈奴人的算盘,终究还是要拨到汉家的棋盘上来了。 风突然大了。 他望着远处正在竖起的汉军旗,又望了望怀里徐盛留下的定北弩,突然想起二十年前初入刘备帐下时,那碗温热的姜茶。 "备马。"他对亲兵说,"回金城。" 马蹄声碾碎了满地霜雪。 陈子元望着越来越近的金城城楼,城墙上的箭垛在晨雾里若隐若现,像极了某人负手而立的剪影。 他摸了摸腰间的玉珏——那是朱治送的,刻着"共定山河"四个字。 今日之后,这山河的棋局,怕是要再掀一层风云了。喜欢三国:我辅佐刘备再兴炎汉请大家收藏:(www.qibaxs10.cc)三国:我辅佐刘备再兴炎汉七八小说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