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云霄终于开口,抬手将手中的河灯平稳递向莫语春,“先放你的灯吧。”“噢噢。”莫语春凑上去,将灯芯对在一起。灯芯很快亮起,两团光圈叠在,照亮小小一方,祈云霄比莫语春高了一头,略一垂眸便看清了她眼底小小的两团河灯缩影,明亮异常。从先前听到的只言片语中不难判断,莫语春这河灯为谁而放。可她面上只有怀念,不见感伤,想来是父母去世前没受过太多挫磨,她也没留下不平与遗憾。祈云霄偏过头,又默默移回视线。……最后,莫语春的好奇心还是没有被满足。二皇子看了河灯半天,什么话都没说便将其放入了河里。倒是她,续上原先被打断的话后,絮絮叨叨又说了许多,二皇子竟然很有耐心地没有开口催促她。河边湿滑,莫语春小心蹲下,伸直了胳膊往河面上够,稳稳放平手中的河灯。祈云霄一直分神留意着她,等人稳稳站直后,背手转身,丢下一句话:“走了。”啊?这就走了?她还没来得及逛灯会呢。莫语春捡起帷帽慌乱扣上,一边系绳一边小跑向祈云霄。马车停在灯会另一边的街道口,走向马车的途中,人越来越多。莫语春不过是多看了眼路边的露天馄饨摊,再抬头就看不见祈云霄的背影了。周围人海茫茫,没有一个人是她熟悉的。莫语春顿时慌乱起来,害怕被丢下,努力回想着马车的方向,急忙绕人群往前跑。“跑什么?”脚步迈开前,肩膀传来熟悉的力度,莫语春惊喜抬头,“殿下!”“嘘——”祈云霄环视了一眼四周,确定没有人注意到莫语春方才的称呼,压低了声音,提醒道:“唤我……少爷吧。”祈云霄一时没想到合适的称呼,便让莫语春这么喊了。“走吧。”人越来越多了,两人从一前一后到并肩,挨得越来越近。玩闹的小童从身边跑过,莫语春下意识往旁边一躲,不曾想帷帽边檐磕到了二皇子肩膀,一下子歪扭从脑袋上滑下,亏得系绳在才没掉地上。莫语春正要将帷帽重新戴好,系绳解开后,手中的帷帽却被身侧的人抽出拿住。祈云霄收回看莫语春的视线,目光在路边的小摊上搜寻一番,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后,拽住莫语春向那边走去。莫语春眼睛滴溜转着,往四周看,生怕看到张熟悉的面孔,一只手还不忘扯着袖子遮脸,做贼似得。在她打量四周的功夫,身前的人停了下来。祈云霄扫视一番摆出的面具,挑出一副转身对着莫语春的脸比划了两下,确认没有不妥的地方,在对方怔愣的视线中掏出手里的碎银递给摊主:“不必找了。”说完便抬手将面具扣在莫语春脸上。远处有杂耍团表演,许是演到了精彩处,台下人群爆发出一阵欢呼,掌声雷动,经久不歇。莫语春眼前骤然一黑,缓慢眨了下眼,恢复明亮后,看着毫不遮掩容貌的祈云霄,忽而道:“殿……少爷,您不带面具吗?”要是真碰到了惠王寿王,他们看到二皇子,认出他来也肯定会注意到她的。而且那么多的银钱,只买一个面具也太亏了吧。卖面具的年轻女子适时开口:“是嘞贵人,您看看,再挑一个面具吧。”不然这钱她拿得也不安心。祈云霄隔着镂空的洞口,看到莫语春眨巴着的黑眸,随意拿了一个没有太多花样的面具,同样扣在了脸上。陆生远远守着,不敢多看。没了碍事的帷帽,走在人群里方便许多,莫语春觉得自己看东西都清楚了,本着看一眼少一眼的念头,眼睛灵动地转着,等看到吆喝着冰糖葫芦的小贩时,眼睛直接黏在了上面。可惜,路边买的人太多了,想也知道这次怕是没有机会了。莫语春遗憾地舔了舔下唇,收回视线,跟着祈云霄走出了灯会。*比预计中晚了两刻钟回宫,莫语春都没来得及换衣服,在钟粹殿外趁着夜色,披着二皇子给的披风,闷头跑进了主殿。陆生提前知会过喜珍了,一路倒是没碰到人。莫语春换下衣服才真正松气。祈云霄安置好莫语春后去往御书房。庆皇已经从暗卫口中得知了祈云霄出宫后的动作,最后一丝顾忌放下,再见到她时,态度柔和许多,也心存几分补偿之意,关切道:“这些日子身子可好些了?”祈云霄起身回话:“多谢父皇关心,儿臣身体无碍。”“怎么瞧着还是病恹恹的?”铺垫完后,庆皇说出自己的目的:“这几日天气不错,再过两月便是春猎,你去上驷院温习一下骑射,多见见风将身子养好。今年春猎祭祀便由你全权负责。”祈云霄心知这是庆皇以示重视的手段,面上不显,恭敬领命:“儿臣遵旨。”天色已晚,桌案上还有一叠奏折,祈云霄没有多留,适时离开。御书房外,喜珍提着宫灯侯着,一双手暴露在寒风中,冻得通红。见到祈云霄出来,她弯腰跟上。回钟粹殿的一路,宫道漫长空旷,空无一人。祈云霄思绪发散,思考着接下来的安排,视线落在宫灯上,脑中的*想法忽得转了个弯,想到了莫语春。“殿下,恕奴婢多嘴。”喜珍控制着音量,问:“殿下待那莫语春,是否过于亲近了。”冷不丁从旁人口中听到自己心中所想的人,祈云霄顿了会儿才反问:“有吗?”她自然有答案,“本殿瞧着她舒心罢了。”喜珍也不多言,把控着分寸,提醒道:“殿下到底是‘男子’,天潢贵胄,俊美非凡。许多事在您看来没什么,可却难保那莫语春会如何想。”祈云霄听懂喜珍的言外之意,无非是担心莫语春倾心于她,横生枝节罢了。那小没良心的,怎么可能。祈云霄哼笑,口中却是狂妄:“她如何想,与本殿有何干系。”第50章 奴才时时念着殿下。喜珍的话没能影响到祈云霄,不过她的确冷了莫语春一阵。沧宿传来消息,与她想的一般无二,沧宿郡守李闻——这位她舅舅的好友,的确参与到了孟家灭门案中。大军作战前夕,沧宿粮仓真实发出的粮草数量严重不足,表面看不出问题,实际里面都是枯草沙砾。不仅如此,更有证据证明沧宿粮仓早就空了大半,恐怕是李闻监守自盗,私卖军粮或是送往他处了。祈云霄忙着处理这件事,且白日除开去上驷院外,她下午还要出宫。上元灯节后,庆皇对她的管控少了很多。她明面上不断参加各官员子弟之间的宴席诗会,接触大理寺等三司的人,装作探查消息的模样,好吸引惠王寿王二人的注意。沧宿粮仓一事,虽然尚没有足够的证据证明李闻背后的人的身份,但她猜测此人极有可能是惠王。他与祈云逸一样,同样过分留意她的举动了。第二批派去沧宿的人如今尚未抵达,在那之前她还有足够的时间调查一番。如此忙碌了数日,祈云霄仅在早膳晚膳之时见过莫语春,也无心过多逗弄她。如此,她越发否定喜珍所说的话。认为自己对莫语春不过是闲暇逗弄一番,何谈亲近。派去北都的人如今已带着季老夫人到达了京城,半路经历了数次伏击。祈云霄知道是时候了。结束一场诗会后,祈云霄没有回宫,而是辗转绕路去了一家酒楼,直奔酒楼二层的一间厢房而去。厢房内已有人侯着。年近四十的大理寺卿胡须一把,见到来人,战战巍巍起身,眼角的泪光闪烁,不见年宴上受头赏的意气。“二皇子,您、您信中所说是何意?”祈云霄走近,不紧不慢道:“季大人是聪明人,自然知道本殿想要的是什么。”无非是为孟家的事。季震宇满脸为难:“可是此案已结,皇上也下令不许再谈。”“那季大人便忍心忠烈蒙冤吗?也无需季大人做什么,证据由本殿搜罗清楚,你只需联合三司,届时升堂布明,将所有证据公之于众即可。”这、听二皇子的意思,竟是不打算将这件事告知庆皇吗?还不等季震宇想好推辞,便又听二皇子语气略带轻笑,无不威胁恐吓地开口:“哦对了,忘记问季大人了,季老夫人可有什么病痛沉疴,本殿也好让属下细心照料些。”“这、这……老臣明白了。”终究不愿老母受苦,季震宇应下这份差事。“如此便多谢季大人了。”祈云霄举起酒杯一饮而尽。“不敢不敢,”季震宇同样饮下一杯,又开口问道:“殿下觉得什么时候行动好?老臣也好提前做下准备。”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