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狩心游戏 第104节(2 / 2)

这几乎是所有人脑海中一致的念头。

就连一开始气定神闲的陈孟延也有些跪不住了,他眼见一份又一份的考卷被呈上御前,心也越坠越深,那些人都是他当年亲手罢选的,文章水平如何他自然清楚,圣上一看便知,这下都不用严刑拷打,傻子都知道里面有猫腻。

“陛下!陛下!臣有罪啊!”

终于有人熬不住了。

只见一名绿袍官员惶惶如丧家之犬,连滚带爬脱离身边的同伴上前,跪在地上向帝君痛哭流涕叩首道:“崔琅所说确有其事,当年有二十六名学子本可名列甲榜,却因才学压过陈朗而被当时的陈孟延陈大人罢选,乙榜有二十二名学子被人所替,一个名额卖到白银万两,六部之中皆有官员经手,微臣该死,迫于威势不敢直言,也曾受贿千两,如今愿意将功折罪把名单悉数供出,恳请陛下从轻发落啊!!”

这种事便如同船底破洞,来了一个后面的就堵不住了。

当年科举舞弊的官员见有同伴叛变,顿时心中一慌,生怕自己吃亏,连忙跟着爬上前道:“陛下!陛下!臣也愿意将功折罪!”

“陈大人当年写了亲笔密函,微臣如今还藏在家中!”

“陛下,臣不曾收受贿银,也不愿参与其中,只是当时令狐大人他们以妻儿性命威胁,迫不得已才为之啊!”

然而任由他们如何哭喊跪求,高座上的帝王始终一言不发,他一张张翻看那些落榜考生的答卷,再一张张对比那些上榜者的答卷,惺忪不定的烛火在脸上投落一道阴影,看起来喜怒难辨。

“哗啦——!”

不知过了多久,帝君忽然将手中一摞答卷奋力扬下台阶,不偏不倚刚好砸在陈孟延的头上,明明没有多大的力道,后者枯朽如木的身躯却控制不住在翻飞的纸张中跌倒在地,整个人如遭雷击。

“陈孟延!你好大的狗胆!这些被罢落的考生文章才学不知强过甲榜多少,当年竟都被你强行压下!朕将你当做心腹之臣,你便是这样报答朕的吗?!你们陈家满门有几个脑袋够砍的?!!”

陈孟延前面的时候还能勉力支持,在听见最后一句话的时候终于支撑不住,眼睛一闭晕了过去,六神无主的陈朗连忙接住他的身体慌张喊道:“爹!你怎么了?!爹?!”

可惜他从小孺慕的父亲这个时候已经救不了他了,堂下所有人都在哆哆嗦嗦祈求神佛保佑,保佑自己可以渡过眼前这场难关。

帝君从龙椅上站直身形,望着外间逐渐亮起的天色缓缓吐出一口气,脸色阴沉的命令道:“来人,将犯事官员一干人等通通带下去诏付有司详查,朕给你们五天时间,务必将当年的枝叶末节给朕查得水落石出!!”

“诺!!”

外间的侍卫声震大殿,立刻领命而入,将那些官员死狗般拖出。

此刻黎明破晓,一轮红日从宫墙外间缓缓升起,驱散了无尽黑暗,那些官员却个个如丧考妣,心如死灰,他们很清楚,这或许是自己这辈子最后一次看见太阳了。

崔琅是蒙冤者,帝君虽未将他关押,却也派了专人将他暂时看管在皇宫,临出殿门前,帝君的视线在他右手那根断指上停留片刻,暗沉的眼底悄然闪过一丝惋惜——

可惜了,西陵有规矩,身有残缺者不得为官,更何况断的还是食指,将来提笔握字都难,否则还能给崔琅一个官位补偿当年之事,如今错失,只能说时也命也。

萧犇本来是奉了楚陵的命令才将崔琅带回宫中面圣,他向帝君阐明因由之后也准备离开,但没想到走下台阶之时身后忽然响起一道沙哑颤抖的声音,下意识顿住了脚步。

“萧统领……”

只见崔琅披头散发,脸上满是泥污血痕地朝萧犇踉跄走来,他紧紧捂着包扎过的右手,再也看不出曾经风度翩翩的样子,唇瓣干裂出血,几经迟疑才哑声问道:

“王爷他……他还好吗?”

王爷?

萧犇心想王爷挺好的,这个时候和世子估摸着还没醒呢,但他回忆起自己临出门前楚陵的叮嘱,到嘴的话又改了口风:“不大好,王爷昨日又吐了两口血,病得起不来床。”

崔琅闻言再也支撑不住,双膝一软跪在地上痛哭出声,却不知是哭自己愚蠢跟错主子,还是哭自己辜负了一个挚友:“我是个罪人!罪人呐!!不仅差点害了王爷,还害得母亲被楚圭牵连杀害,我真是万死也难赎罪孽!!”

当日他离开凉王府后便想带着母亲隐姓埋名离开京城,不曾想赶到茅屋时只见满地血迹,母亲早已被楚圭派去的杀手灭口,若不是萧犇相救,只怕他也要命丧刀下。

萧犇盯着他看了许久,却冷不丁开口道:“你母亲没死,如今正在城中一处民宅安身。”

崔琅闻言一怔,抬起通红的眼睛震惊看向他:“这……这怎么可能?!我去时明明看见满屋鲜血,母亲早已被人推落山崖,树枝上还挂着她的衣服布料!”

萧犇淡淡道:“那是我故意弄出的障眼法,王爷猜到事败之后诚王必会迁怒你的母亲,便命我暗中保护将她平安救出,待科举舞弊案了结后,将你二人隐姓埋名送往他乡,免得遭人报复。”

如果说崔琅一开始还能勉强支撑住身形,到最后却是再也没了力气,整个人失魂落魄跌坐在地,他红着眼睛看向萧犇,唇瓣无措动了动,嗓子暗哑得几近无声,说的却是:

“为什么……”

为什么?

他害楚陵至此,对方为何还要不计前嫌帮他?

崔琅本以为自己那颗被世道磋磨狠了的心再也不会相信情义这种可笑的东西,楚陵所做的一切却又在疯狂动摇他的认知,心中仿佛发生了一场寂静无声的山崩,倾覆了什么唯有他自己知道。

“没有为什么。”

萧犇仍是那副面无表情的死寂模样,好似世间任何事都不能引起他的情绪,语气平静:

“其实你如果早些将此事告诉王爷,他就算与那些世家门阀为敌,今日拖着病体也会来金銮殿前替你讨个公道。”

萧犇说着顿了顿:“可你没有……”

他这四个字声音很轻,却如同一击重锤落下,将崔琅晕头转向,喉间甚至泛起了血腥味。

“你觉得他善,你觉得他忍,所以你从来不认为他这么与世无争的性子会为了你们与朝堂上那些人发生冲突,所以你宁愿相信诚王会给你想要的一切,也不愿相信王爷会还你一个公道。”

所以今日来玄华殿中的只是萧犇,而不是楚陵。

所以那封奏折只是为了还天下寒门士子一个公道,再也不是为了崔琅这个人。

萧犇提剑缓缓步下台阶,莫名想起他当年十五岁不到就被帝君指派给楚陵当贴身护卫,后来因失口提起过逝的月贵妃犯了宫中大忌,被帝君下令杖毙,那时他真的以为自己要死了——

毕竟他从来没想到那个对帝君谦恭谨慎至极的王爷,居然会为了一个下贱的侍卫在玄华殿里跪求三个时辰,只为请帝君收回成命。

崔琅那些人从来都没看懂过王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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