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阳子和法华荧本来隐居深山,从不过问人间之事,只一心修行,盼肉体羽化,飞升上界。前段时间,玄阳子突然说要出山,因为他算出自己还有一段师徒缘分。
俗缘未尽,难登上界,修行者最忌身牵俗缘。为了成就这段师徒缘分,是以池安不得不成为了玄阳子的徒弟。只是后来法华荧常想,自己的师傅算出了这段师徒缘分,又有没有算出那结局呢?
池安并不喜欢修行,他懒散又随波逐流,一点苦也吃不得。当初为了练习剑术,他不小心削破了手背一块皮,便连续三月不碰长剑,连玄阳子也劝他不得。可他又颇有天赋,法华荧学了一月的剑诀,他不过两日便融会贯通,使得像模像样,玄阳子嘴上不说,暗地里还是赞叹欣赏。
就是这样的池安,法华荧不知道他从何处生出的执念。他竟然想要打破人族和妖鬼族之间的界限——准确地说,他在修行将妖鬼带到阳界的邪术!
这种荒谬的想法为人所知的时候,池安已经不知修练了多久。玄阳子也无可奈何,打骂、规劝、引导都没有用。玄阳子一度想要废掉这个弟子,以免他们受牵连之祸。可池安竟出其不意地打伤了玄阳子,逃下了山去。
玄阳子不久之后,心神郁郁,加重了伤势,终不治而亡。临终前,他将法华荧唤到身前,把衣钵、法器一应都传给了法华荧。就当法华荧以为师傅会关心叮嘱自己时,他却喘着气,轻声说:“我这一生,追求长生而不得,时也命也。于此道,你亦顺其自然,无需强求。只是你那师弟,我终是放心不下。他误入歧途……若是没有师兄、师傅,该如何回头,如何回头……”
那一刻,法华荧竟有些嫉恨池安。他那么努力,那么辛苦才成为师傅的弟子,可池安得到一切却偏如此轻松。池安离经叛道,欺师灭祖,可师傅都临死了,还希望有人拉他回头!
这怎能不让人愤恨!
只是眼下,看着池安胸膛那密密麻麻的伤窟,法华荧却生不出一丝快意。眼前之人,不管怎么说,也是与他一同长大的师弟。
“你都如此了,却还不知悔改吗?”法华荧低声喃喃。
池安合上衣襟,拉紧了大氅,系好腰带,又变回了那个狡黠机敏、仪表堂堂的北戎使者。他抿唇笑道:“一切我甘之如饴。”
屋子里的氛围骤然静默下来,空气也像是凝滞了一般,陡然沉重。
叶秉烛倚在一旁,自顾沉思。跨通阴阳就像是一个诡异的种子,乍听之后,根植在他的脑袋里挥之不去。他忍不住地开始想,要如何才能做到,要付出何等代价?他有生之年,有没有可能……
墙子身处阴界,盘腿坐在房梁上,对下边几人相顾无言的诡异氛围十分不解。刚刚还在追忆往昔,怎么眼下就哑巴了?
小道童图南不着痕迹地瞥了墙子一眼,上前对法华荧道:“师傅,眼下当务之急是捉住那邪妖。皇宫中有你坐镇,他还敢犯案,必有所图谋!。”
说到除妖,池安收拾了心情,对法华荧道:“师兄,相别多年,你还愿意与我一同收妖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