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汀将他扶起,目光落在李忠脸上。 “那你之后,也未曾听闻我娘的音讯?” “未曾。”他道。 “是卑职之罪,未能拼死护夫人!” “老师?” “我吩咐人再做一套,为您换上。”零昌道,“我带您回帐” 他一瘸一拐地走了。零昌望着他的背影默了一阵,回头便对上孟汀的眼。 帐中灯火方熄灭,零昌在一片黑暗中听见孟汀啧了声,随即一点明火自其掌中燃起来。零昌无端地有些局促,走到将军案前,才看清孟汀烧的是一封信报,火舌舐过的焦黄吞噬着密匝匝的蝇头小楷。 零昌讲完后顿了顿,试探道:“侯爷,方才老师可是有什么错处了?” 他这副样子,像极一个从小在周礼六艺浸泡下长大的长安公子哥,成日舞刀弄枪却没真见过血,说话一会一个“请”,和他那张带着野劲的皮颇为违和。再说这眼力也不行,只见树木,虽说隐忍,思虑不深。孟汀眼一闭,没法想这么个人如何纵马河西、为西羌王。 他不仅这么想,还这么说了。 “确实勤快。”零昌道。 “你还是要同其他将士同吃同住。”孟汀对他道,“你要号令他们,就要先成为他们。” 孟汀笑了一声,刚要问他“难在何处”,零昌便犹豫着接上话:“侯爷,此番西征,要杀要打的就是如我这般面目的羌人。大豫男儿,恨极我族散部盗扰,如何容得下我——我又怎能号令于他们。” “这倒不曾。”零昌抬起眼看他,“还有侯爷,我有一惑。你和纥干将军都非汉人,如何能令将士、孚众望?” 零昌心跳得快起来,看着孟汀站起身。他走到帐门侧,将帘抬起。外头残阳夕照,血色满入帐中,将他的眉目映得生动了些。有候骑自门前奔过,马蹄纷纷,杂在寒风中。 他垂下眼,又说:“倘若是恨羌人、恨外族,我父生平杀胡十万,又如何能对着宗祠叩首、娶一胡女过门。” 他迟疑了一下,随着孟汀走出中军帐。孟汀颔首,颇耐心地沉默,等着他的下文。他一咬牙,看向孟汀,张嘴道:“老侯爷的尸身,是不是” “缺了脑袋。”孟汀没好气地道,“做了个假的,安上去了。世子要想,我可以将那巧匠介绍于你——令尊恐怕也是需要的。” “何人?” 【作者有话说】 做假脑袋那个真黑色幽默(我觉得 思退第九十一 军报追风到长安,内阁忙乱起来。许鹤山方被点入内阁,本就杂务加身,又要尽力熟悉人与事,光和严文正那老狐狸打哑谜就让他心力交瘁。东宫那里事务也多,李群青常要征求他的意见,他也不好一言不发。 自那日退园争辩后,二人尚未单独会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