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刃第一百 云中蒸腾在烈火间。 所有人都知道，入了城就是另一番厮杀。 “世子！” 他心里只剩下这一个念头。 城头又砸下来几个破兜鍪。零昌不敢看身下，手脚并用爬到城头，将那仅存的一个残兵一刀结果，把身后几个豫人拽了上来。城墙下又有守城的羌人补上，流矢飞来，零昌挥刀去挡，身后大豫士卒摆开弓弩，直向对面射去。 他的刀刃掠过一人脖颈，热血溅上他脸颊。他想起狼莫那句“自相残杀”，心中冷笑，抛开那尸身，向前迎刃。 杀此间千人，换河西百年太平、天下永久相亲。这夙愿因为河西的分裂成为幻梦，也是零昌所在的党项王族祖祖辈辈想都不敢想的事。 呐喊声涌起来。 “攻——城——” 许久前幻梦中的云中鼓楼出现在面前。 “走！走到何处？” 他话还没说完，零昌满脸血地跑出来。他没有坐骑，握着一把刀，大喊： “大统领率部去追了。”纥干道，“云中城此战，敌我伤亡都不少，不如先巡城、将伤者医治并送往长安。陛下千金贵体，也应该尽早回长安” 他隐隐担忧，在战场上却不便多想，直接翻身下马，提着昆吾刀随零昌去。那旧雍昌侯府在细雪中飘摇，诸将士在打斗时对此处多怀敬重，搜查时也不愿破坏宅子。 零昌有些急躁，高声问：“怎么了？” 狼莫在这旧府里没待过几日。他用这几天昙花一现，成全了自己青年时未竟的野心，在最敬仰也最痛恨的一位宿敌的居所中，做了个荒唐虚假的大梦。 零昌的脚步骤然顿住。他一下跪倒在地，呜咽再也压不住，在透不进光的暗沉里嚎啕、顿首。 一个是滇零的，李鉴能猜出来。那首级面颊凹陷干瘪，却还能看得出来是个羌人。 他走到近前，轻轻按住零昌耸动的肩头，倾身望向那骷髅空荡的眼窝，企图从此间望出那个幻境中的清俊儒将、刀法天下第一却被横刀误的孟扶桑。 孟汀率将士一路追赶，已到大青山麓。身侧人皆是云中旧部，认得哪个是狼莫，待前头羌民回马，两厢便厮杀在一起。 孟汀以长枪荡开几人，拍马直追狼莫。青骓撒开四蹄狂奔，离狼莫的盗骊只剩一丈之遥。紫金冠松了，他干脆将其一把扯下、赛入襟前，催马狂奔，挥枪前刺。 狼莫眼前一时满是白。怒风自山口涌出，夹杂着碎雪，迷了他的眼。他尽力在迷蒙中与孟汀拼杀，一招不慎便被挑下了马。 铁刃迸火，惊走了马匹。 孟汀抬枪迎他连砍，长枪竟被从中砍断！ “在这里。”孟汀一字一顿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