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下,两下,三下。
女佣的喉咙里喷出大量的血,直到她的脖子上也开了一个巨大的血洞,白落枫才气喘吁吁地收了手。
他喘
了几口气,刀从他颤抖的双手上掉了下来。他望着女佣脖子上的血窟窿, 一时反应不过来。
似乎是这一会儿的情绪波动过大了, 白落枫大脑一片空白。他眼前重影阵阵, 脑内嗡嗡作响,一切都好像一个循环着的噩梦。
半晌,白落枫回过了神来。
终于重启的脑子里出现的第一个画面,是刚刚举着伞,心口上被开了一刀的管家。
肃郁。
肃郁!
“肃郁……”
白落枫立即起身,嘴里嘶哑地喃喃着对方的名字,踉踉跄跄地回身跑了过去。
管家仍然仰面倒在雨幕里,歪着脑袋一动不动,已经没了声息。
白落枫跑向他,蹲下去,把他从地上抱起来。他的脖子上在往外不断地淌着鲜血,胸口上的洞已经深能见骨。
他被白落枫捞起来的时候动都不动,像个没有骨头的破布娃娃。
白落枫伸手去捂他脖子上的伤。
可那鲜血他根本捂不住,它们从他指缝里仍然洇洇地往外流,怎么都止不住。
白落枫抱着他,雨下大了,打在他们身上,将他们身上身下的血冲刷得随雨淌下,洗净褪去,什么都不剩。
白落枫泣不成声,脸上的雨水和泪水混在了一起。
他抬起捂着肃郁脖子的手,去撩开了他额前的头发,露出了肃郁已经闭上的一双眼睛。
白落枫摸住他的脸。他手心里的血还在,于是在肃郁脸上留下了抚摸过的血痕。
【你要长命百岁。】
他想起了那篇日记,他想起那日记里的最后一句话。
【白落枫,你要长命百岁。】
【长命百岁。】
白落枫将他用力揽在怀里,在大雨里哭得几近崩溃。
马车上的人也都下来了,大家慢一步地接二连三地重新翻进庄园里,来到了这两个人周围。
站在他四周,几人心中也五味杂陈。死亡远比想象中的更沉重,他们于心不忍地或别开脸或低垂眼帘,沉默地同情着。
粱月时忽然出言提醒:“白落枫,我们真该走了。”
白落枫撕心裂肺的哭声在这句话后有所收敛。
“游戏已经结束了。”粱月时又补了一句。
白落枫把怀里这具已经开始失温的尸体抱得更紧了。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努力把哭腔憋了回去。
白落枫哑着嗓子问他们:“我能把他带走吗。”
“啊?”
所有人都没想到他会提出这个要求,愣了一下,随后面面相觑。
“我不能把他留在这儿,算我求你们。”
“可是……”施远为难道,“就算你带回去了,他也不是玩家,可能这轮一刷新,他就自己消失了……”
“那也没关系。”白落枫说,“那也没关系,消失了也没关系……我不能把他一个人留在这儿淋雨。”
众人沉默了。
粱月时朝阮千投去目光:“怎么办?”
“要带走就带走吧。”阮千两手叉着腰道,“也没什么关系,评分都已经结束了。再说留他一具尸体在这儿浇雨,跟死无葬身之地似的,是挺可怜。带着走吧,马车上的那个不能再等了。”
“也是。”
几人松了口,施远走上前,把白落枫扶了起来。
白落枫背起已经冰凉的管家,跟着他们往外走去。
管家很轻,在他背上几乎毫无重量。
马车空间很大,坐他们六个人加上一具尸体还算足够。白落枫把他放到最里面,挨着他坐在了马车里面。
马车颠簸半路,带他们往林子更深处去了。
到了地方,马夫就不再往前走了,招呼他们下了车,跟他们说大小姐嘱咐了,把他们放在这里就行。
众人下车一看,马夫把他们放下来的地方是一条小道,再往前走个十几米就是一道门。
一回生二回熟,他们都知道这是什么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