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而书房里便只剩下萧恪和霍子溪两人,外间和窗外倒是候着不少人,以防霍子溪有什么不轨之举也好应对。
“本王很好奇,你怎知本王想要什么?若是知道,你又如何能给?”
霍子溪不过是刚及束发一年的庶子,无功名官职在身,又没有出身不凡的生母护着,以霍奇那样的性子,能把这个儿子送来,要么是这个儿子无足轻重丢了也不可惜,要么就是笃定这个儿子忠心耿耿、绝不会背叛。
若是前者留着麻痹霍奇倒也无妨,若是后者……萧恪手指轻敲了敲桌案,只消他敲击的动作停下,外面就会有人领命做掉霍子溪。
瘦高的少年同萧恪差不多的身形,眼神却冷,他淡淡回道:“我知道王爷要找理由弄死那个老东西,我虽然不能帮您拿到实证,却可以帮您引荐握有证据的一个人。”
提到自己生父的时候是不加丝毫掩饰的厌恶,霍子溪脸上的阴鸷取悦了萧恪,他不由大笑几声,手指慢而有力轻敲着,每一下都好似撞进了霍子溪心里,面上平静如他,瞧着这副场景,心里也生出几分忧虑来。
“听起来……倒是有几分有趣。不过,霍奇这个父亲当得不称职,竟能让自己的儿子这么恨他……”
萧恪的话让霍子溪悬着的心落了回去,再次提起霍奇,少年面上恨意不减。
“恨他的人还有很多,只要您真心愿出手惩治霍奇,有的是人愿意为王爷赴汤蹈火。”
萧恪看着霍子溪,没有说话,而是一直盯着人瞧,像是要把人看透了一般。弄得少年寒毛直竖,被直勾勾盯着,眼神有那么一瞬的闪躲却强忍着不露怯。
“嗤!行了,别撑着了。小小年纪装什么深沉老练,换了你爹来早就看穿了。”说罢便移开了视线,他停下了敲击桌案的动作,转而轻拍了桌边两下,示意院外的侍卫不必再盯着了。他端起一旁的茶杯轻泯了两口。霍子溪压根没有意识到自己刚刚在鬼门关转了一圈。
唯一能确信的是霍子溪不是霍奇派来试探的细作,只是做事还不够沉稳,逞能嘴硬这点倒是和上辈子的自己有些像。大抵也是为着这个缘故,萧恪面对霍子溪时倒是多了些耐心,他也不急着开口。
直到霍子溪耐不住心中反复折磨开口,小心询问道:“我不明白王爷说的。”
“嘴硬对你没什么好处。”萧恪把茶碗撂在一边,抬眼看向对方,“霍奇是安北节度使程昌年的旧部,在燕州作威作福也不少年了。本王既来此,便是笃定他霍奇不是什么手里干净的货色,那自然会有人恨他憎他……搭上了燕州曲氏的一位嫡出少爷才将消息递到京中,这般缜密的手段倒可见筹划许久。本王倒是好奇,你一个小娃娃,又无权无人,是如何在夹缝中探听这些的?”
“我是代替他们先来探王爷的心意,毕竟若是您收了霍奇的钱财就倒戈的话,我们岂不是……”霍子溪听得皱眉,照霍奇老贼今日同他所说,燕郡王应当比他还小上半岁一岁的,可此刻的口气却像是长者教训的口吻。沙沙哑哑的嗓音正是从男孩转变至成年男子的自然过程,只是用这个声说出这般老气横秋的话语却是怎么听怎么怪。
“你要是再继续瞎编就滚回去,你看看霍奇打不打死你。”萧恪没空跟个故作深沉的半大孩子兜圈子。
“我……”霍子溪攥紧了拳,身体因压抑的恨意而微微颤抖。心中挣扎了片刻猛地抬起头直视萧恪,一撩衣袍俯身伏跪了下去,“霍奇该死!我身无长物,只要王爷愿出手相助,我愿奉上自己、为犬马奴婢,效死终生!”
倒是一派破釜沉舟的架势。窗外有些异动,萧恪扭头看向一侧木窗上映出来的半个人影,叹了口气摇头道:“你起来吧。”
霍子溪直起身看向萧恪,急急道:“那……”
“本王知你能找到手握铁证之人,也知道对方是谁。明日我会让侍卫送你去找他,见到人你同他说本王欲亲见一面。至于本王的诚意……他是蒙泽的旧友,而蒙泽有本王伪造奏折欺瞒陛下的证据,你说了他自然懂。至于什么奉上自己的胡话便不必说了。”
“呃……是。”霍子溪小心打量了萧恪一眼,都说燕郡王好男色,如今看来传言却不尽然。
“裴正。”萧恪唤了一声,随行侍卫首领推门而入静听吩咐,“给霍公子找间干净的房间歇着,明日你带两个人陪他出去一趟。”
“是。”裴正抱拳领命,这才侧身抬手对霍子溪道,“霍公子,请跟我来。”
待侍卫将人领着离开了,萧恪才长叹了口气,起身缓缓来到那扇窗前,推开没有映着人影的那一边,正与贺绥视线撞了个正着,“阿绥,进来说。”
萧恪原想着贺绥会从门口进来,却见他抬手示意自己退开些,便退了几步,只见贺绥单手扣着一层的窗框,灵活一翻,人就已经进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