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恪面上笑容不减,端正身子重新施了一礼道:“大丈夫立于世自当如此,殿下今日教诲,臣必铭记于心。臣恭请太子殿下回宫!”
梁砚秋一直低头扶着人,等太子一行走干净了他才敢开口:“主子,您……”
“怕了?”
“……属下不敢。”
“扶住了,我腿疼靠一靠。”萧恪叹了口气,松了些劲儿大半身子都靠在梁砚秋身上,这才能抽空活动下双膝,却没有再提刚刚那一茬儿,“果然站得久了还是不成,腰酸腿疼的,回府吧。”
“是。”
王府的马车停靠得有些远,刚刚他们说了许多话,在场朝臣已散了不少,这会儿倒是没几个不长眼的过来耽搁时辰。待主仆二人回了马车上,萧恪才算送快些,为着他这次伤了膝盖,洪喜特意将出行的马车内都换了加绒的软枕软铺,还拆了一排收纳匣子拓宽了马车内可躺靠的地方。
梁砚秋倒是不需要过多吩咐,上了车便坐在另一边的小座上,熟练得从一旁的多宝匣中取了去淤的药油放在小几上。
“主子,您今日站得久了,膝上的伤……属下帮您搽些药油?”
“嗯。”
萧恪坐过来些,让梁砚秋帮忙褪了官靴、翻起裤管,只见膝上仍是大片淤紫,正中更是有些紫得发黑,不过这也就是看着骇人,在府里养得这些日子,膝上的伤也算是好了不少,只是那日跪得太久伤了筋骨,是而劳动得久了内里还是会丝丝得疼。
“看到我和太子呛茬,怕了?”
梁砚秋手上动作顿了下,不过很快就继续替萧恪按揉起来,只是说话前不由抬头瞧了萧恪一眼,随后实诚答道:“属下只是不解。东宫储位已定,太子即是未来国君,主子为何要和太子过不去?”
萧恪闻言嗤笑一声。
“这话说得不对。可不是我要与太子殿下过不去,是太子殿下要与我过不去。”
“是……为了侯爷?”
“嗤!你小子倒不糊涂。”这话虽未直接回答,却也算默认了梁砚秋的猜测,“狭路相逢,生路只有一条。如今已经不是让不让的事情了,眼下他还只是太子,若是真让他当了皇帝,别说这普天之下再没有我的立锥之地,那位…怕不是巴不得要将我扒皮抽筋,致之于死地了。”
梁砚秋沉默片刻后方才道:“三殿下年长但才资平庸,七殿下聪慧可羽翼未丰,太子殿下如今稳坐储君宝座,又有皇后和祁太尉在后,主子想要另择明主,只怕……”
“水可载舟、亦可覆舟。但凡与皇权有关,就没有那么简单的事,将来鹿死谁手可还未定~”萧恪笑了一声把问题抛了回来,“砚秋更看好谁?”
“陈贵妃娘家虽在朝中也有势力,但却无法与祁氏分庭抗礼。莼昭仪相较更是单薄,若说这二人能通力合作,有主子在背后推波助澜或可成事,但七皇子锋芒毕露,三皇子和陈贵妃未必不知道他们的心思,恐怕很难如愿。且陛下若是不愿动废黜的心思,再加上朝臣阻拦,只怕是……”
“若再添上我呢?”
“主子若是出面,无异于公然与太子殿下为敌,恐怕将来更没有退路,还容易失了人心……”
“我如今在朝中还有人心可言?”萧恪对此确实不屑嗤笑了一声,不光是他这一年来行事张扬,只娶男人这一条,就够那些个古板固执的老家伙用吐沫星子淹死他了。
“可到底还是要……”
“罢了。”萧恪抬手止了梁砚秋的话头,“往后…你就明白了。”
皇权所涉非是三言两语可以解释得清楚,更何况比起掰开揉碎讲给人听,萧恪更乐意让手下人自己去领悟。毕竟他需要的是能够独当一面的可造之材,并非只懂得杀人放火的刽子手,有些事还是要底下人自己去体悟,至于他只需要把这个链子捏好就足够了。
“说起来,这些日子你往来各个公府,可有何感触?”
“许是属下是生面孔,各府并未表现出来太多,多数都是客套或是逢迎之语,赞未觉察出什么来。”梁砚秋也算是实诚,不过他也是发自心里觉得瞒报和谎报骗不过自家主子,所幸实话实说了。不过为着自己并无建树,萧恪问的时候,他内心还是忐忑的。
“他们自然不会平白无故同你说什么,不过亲疏远近你总该是有所觉察才对。”萧恪瞧了他一眼,随后单手支着头,懒懒道,“你尽管说就是,对错不计。”